“励王殿下,请随我来一趟。”沈阁老神情平静,对着秦行烈拱手行礼。
秦行烈皱了皱眉,嘶声问道:“何事?”
沈阁老不卑不亢:“昨日言官弹劾殿下多项罪名,陛下有旨,令我负责查明真相,所以需要殿下配合,到官署将相关事宜做一些说明。”
还未来得及散去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新帝登基不到十日,尚未举行登基仪式,也没有正式召开过大朝会,所以这些没有进入内阁的官员,有很多到现在才知道言官弹劾励王的事情。
秦行烈感觉到四面八方头来的眼光,整个人都隐隐烦躁起来。
明明这些事情不是他做的,顾昭也已经写了报告给皇帝,秦佑臻却还要用这件事大做文章,就是为了逼他放弃兵权,彻底臣服?
怒火燃烧,秦行烈身体中有一股无形的热流涌动,双目不由变得赤红。
这就是他被人传说暴虐的缘故。
体内的这些毒素纠缠在一起,只要他情绪波动,这些毒素就像是被狂风催动的海浪一样,越卷越高,令他全身炽热,暴躁易怒,出手之时更是毫不容情。
他努力压制着毒素,这种强行镇压的后果就是全身经脉都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不停穿刺一样,疼痛莫名。
即使是无数次经历过这样的痛苦,秦行烈仍旧是不由地咬住了嘴唇,感觉到嘴里淡淡的血腥气,这让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走!”
沈阁老正面对着那双瞬间猩红的双眸,脸上平静无波,心中却不由得生出惧意。
听到秦行烈终于吐出这个字,他立刻转过身,伸出手臂,请秦行烈先行。
秦行烈全身都沉浸在针刺的痛苦中,根本没有心思跟他多说,当即大步走了出去。
内阁官署中,沈阁老不敢托大,请秦行烈上座,自己拿出言官的奏折,一一询问其中的罪名。
书记员战战兢兢地坐在角落里,奋笔疾书,把两人的问答记录下来。
“殿下,请恕我直言,你说是范家家主范远照的幕僚策划了百行歇业,而他其实是东昊奸细,又勾结伏击先帝的三百东昊武士,血洗了范家庄园,所有行为都是为了诬陷你。”
沈阁老放平了语气,“你说这一切控鹤司都有记录,我却有一个疑惑,还请殿下为我解惑。”
秦行烈冷冷地抬起赤红的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阁老每次正面这双眼睛都会觉得想要颤抖,却用最大的毅力控制住了自己,甚至声音都仍旧平静,“控鹤司的记录是机密,殿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控鹤司有人向你泄露机密,还是殿下你派人窃取了这些记录?”
最后这一句,沈阁老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以为殿下你应该清楚,作为皇室子弟,擅自勾结控鹤司,或者窥伺控鹤司机密,都是大罪!”
秦行烈一直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掌一紧,控制不住地将黄梨木扶手捏成了粉碎。
他丝毫不畏惧地迎着沈阁老的目光,“放肆!”
秦行烈怒火勃发,气势再不收敛,目光中的杀意如同实质,直直地射向沈阁老。
和秦行烈相距咫尺的沈阁老顿时有一种被恶虎猛兽盯上,下一步就要被吞噬的感觉,恐惧让他手脚僵硬,就连嘴巴都张不开了。
沈阁老这才明白,之前那种对视的压迫感对励王来说,根本就不是有意为之。
现在的励王才是真正可怕的那个暴虐厉王!
背后濡湿的感觉告诉沈阁老,他已经无法控制地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面对暴怒的守正帝时都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沈阁老仓皇地站起身来,对着秦行烈拱了拱手:“殿下好好想想,我暂时告退,等会儿再来听殿下的解释。”
他尽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步履如常,可是在出门的时候,一脚踢在了高高的门槛上,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叫。
秦行烈心中杀意勃发,无处发泄,一拳砸下,身边的案几哗啦一声,碎成了无数残片。
一直在角落中记录的书记员小心地站起身,拿着扫把过来收拾。
秦行烈抬起眼睛看他。
书记员刚才还一片畏惧的脸上突然显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励王殿下,有人托我向您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