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随从被这一巴掌打得愣了,捂着脸呆呆地看着陆启。
陆启虽然出身贫寒,但是一直都是温文儒雅的样子,说话都很少高声大嗓,更别说出手打人了。
他跟着陆启这段时间,也不止一次犯过错,陆启都没有发脾气,而是耐心地纠正他,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这一次竟然动了手?
陆启转过头,看着一脸迷茫和委屈的胖随从,一脸严肃地说道:“你是母亲给我挑的人,我一直对你十分容忍,但是这不等于你能对朝廷官员随意猜测,甚至污人清白。”
“这次诱敌歼灭的计划,从开始就是何县尉提出来的,他的功劳不可抹煞。”
“而且他之前已经三次亲自登上城墙,浴血厮杀,打退了东昊军队的进攻。”
“这样的英雄,你怎么能擅自臆测,说他胆怯畏战!”
“你知不知道,这种话要是传进了有心人的耳朵里,会引起多大的风浪?”
“如果让何县尉知道了,他只会以为是我授意你这么说的,把我当成敌人!”
“我之前与何县尉的交往全都白费,我会失去一个得力手下,多一个强大的对手!你这是在给我招祸!”
胖随从闭紧了嘴巴,脸色通红,也不敢辩解,只是跪在一边,一动不动。
“这是做什么呢?”楼梯上脚步声响起,一只灯笼出现在两人视野中,提着灯笼的人不急不慢地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陆启听出这是何县尉的声音,惊喜地跳了起来:“何县尉!你没事吧?”
何县尉走到了近前,他身上的衣衫没有一丝折痕,唇上的髭须整整齐齐,头发微微带着潮湿的痕迹,看起来是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过来的。
“多谢大人关心,下官无事。”顾昭将手中的灯笼插在城墙上,看也没有看跪在旁边的胖随从一眼,“大人辛苦了。”
陆启笑了起来。
他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才往顾昭身边靠了靠,肩膀抵在顾昭的肩膀上,低声说道:“不瞒你说,我在这里可真是煎熬啊,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计划出现意外,东昊军队冲入石城怎么办……”
陆启摸了摸自己胸口,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我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到时候是应该冲上去跟他们拼命,还是干脆从城楼上跳下来自尽呢?”
顾昭抿着嘴笑了起来:“陆大人这么害怕,还能坚持下来,这才是真正的勇者无畏啊。”
陆启摇了摇头:“没办法啊,我如果腿软了,先跑了,这些下面的官吏谁还能坚持得住?到时候万一再有人泄露了消息,让城中这些百姓知道了,民心惶惶,瞬间就能造成可怕的哗变、踩踏和大乱啊。”
他做出擦冷汗的姿势,“当时我就是扶着城墙,硬是装得神定气闲,那时间可真是难熬啊。”
顾昭伸头往城外看了看,正看见邕州军的营地。
营地中正在忙碌,东昊俘虏被分别关押,各种武器物资被整理分类;还有城中运到的猪牛羊、美酒小菜,都已经分到了士兵手中。
“大人的煎熬是有意义的,这次的功劳可谓前所未有。”
顾昭扶着城墙,唇角带着笑意,缓缓说道,“有了这个功劳,陆大人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还要再提上一提了。”
如今的北安,缺的就是能打仗的官。
文官们从来都不相信武官,可是他们又没有本事去打仗,只能在朝堂上指手画脚。
现在的励王就是他们常常拿来举的反例,没有任何人能辖制的励王,已经是他们口中北安最大的隐患。
如果陆启能带兵能指挥战争能胜利,庆贞帝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陆启终于控制不住地露出了喜色,他跟自己的随从那么说话,不过是出于谨慎的本性而已。他自己如何不知道,这场胜利对他的仕途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呢?
不过,他试探地看着顾昭,问出了另一个关心的问题:“之前我在城墙上,恍惚看到那些东昊士兵在追一个女子。何县尉所说的诱敌之计,就是由她来完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