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感到自己的心跳顿时一停,双唇下意识地紧紧闭着,像是怕自己惊叫出声惊吓到面前的虫子,又像是担心面前的虫子会对她的嘴巴感兴趣,这一刻,她怕得魂飞魄散,甚至连睫毛都不敢再抖动一下。
苏瑾的反应显然令眼前的男人十分满意,对方的轻笑声在她的耳边悠悠然响起,然后自己面前的那只可怖的毒虫被男人突然举起来的葫芦器皿吸引,竟不再理会苏瑾,转身一步一步钻了进去。
苏瑾还是惊恐不已,她目不转睛盯着那只黑乎乎的虫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它突然改变主意不再往葫芦里爬,直到看到它最后一只虫脚爬进葫芦里,然后葫芦口被人用栓子塞住,她这才下意识地卸下气,哽在喉中的轻呼也才缓缓被吞咽下去。
紧紧挨在旁边的那个始作俑者还维持着半伏在苏瑾身上的姿势,他十分满意地看着身旁女人的反应,如同看一只任由自己揉搓的小蚂蚁一般,十分的玩味。见她的神情略略放松下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惬意的征服之感,唇畔紧紧挨着她的耳垂,轻笑着呢喃道,“别怕,我现在还不想让你死。嘿嘿,你长得这样的美,我有些舍不得你死了。”
刚刚的威胁来得太快,苏瑾的全身注意力全都投在了那只虫子身上,这时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暧昧的姿势和呼吸,她顿时感到一阵恶心,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思绪也逐渐清晰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和不适感令她陡然清醒。她立即跳了出来,冲着对角线一股脑儿跑了过去。
可只跑出去一步,散开的长发便被从后面被人扯住,随着头皮上的一阵疼痛,苏瑾浑身的劲都卸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弹了回来一样,如同一个在风中飘零的断了线的风筝,在风停的一瞬间,直直摔倒在地。她跪坐在地上,双手反射性地反护住长发,冷不防感受到自己的下颚被一只冰凉坚硬的手紧紧攥住,随着前后共同的迫力,她被迫着仰起自己的面庞,不得不与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视着。
“你这个疯子!”苏瑾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这样一句话来,“你这个恶魔!”
皮瓦秋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待他笑够了,这才重新看着手中的女人,捏住她下巴的手也隐隐加了些力道,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多的是嘲弄,“你说对了,我就是魔,恶魔。”
苏瑾恨恨地瞪着他,恨不得将她瞪出一个大洞出来,脑海之中也漫无目标地思索着对策。突然的一霎那,苏瑾逐渐分辨出心中所想,她似乎发现了他的一个破绽——每次他骄傲地大笑时,都是喜欢仰头而笑的,离着他这样的近,苏瑾瞧见他的喉咙异常的柔软,特别是仰头而笑的时候,细白的脖颈处更是透着些浅淡的透明色,看起来既是柔软,又是脆弱易碎。
总是听一种说法,说是再厉害的人或怪物,都会有一处弱点,被称之为命门,这一处通常是腋窝、肚脐、囟门、肛门等脆弱柔软的地方,但也有后背、脚板底之类的地方。一般来说,只要全力攻破此处,就算再厉害的怪物,也会立即毙命,因为。想来脖下喉管这地方也是一处柔软脆弱之处,只要奋力攻之,怕是便能破了这个恶魔的功力,即便不成,打他个措手不及,暂时逃出他的钳制,也是好的。
想到此处,在皮瓦秋再次仰头大笑之际,苏瑾瞅准时机,迅速抬起并拢的右手手掌,以掌为箭,立时朝着身侧的那一段幼白柔软的脖颈戳去。
“砰”的一声,苏瑾只感觉手指僵硬钝痛,就像是猛地戳在一块硬铁之上一般地,眼前这个恶魔的脖颈竟然出乎意料地坚硬如铁。
顾不上手指上传来的几欲折断的痛楚,苏瑾连忙去看皮瓦秋的神色。果然这一击如同蚍蜉撼树,被击中的人毫无痛楚反应,反倒怒气更甚。皮瓦秋显然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被自己捏在手掌心的“小蚂蚁”竟然还能有反咬一口的能力和野心。很好很好,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他心中十分清楚苏瑾怕自己随身带着这只小虫子,于是他松开她的下巴,一只手摸向了自己腰间悬挂的葫芦,脸上的怒意无法消弭。
不过事情也出现了转机,全身贯注看着男人神色的苏瑾此刻十分的机敏,见皮瓦秋有所动作,便立即敏锐地察觉出这个男人的注意力开始分散了。苏瑾顿时战神附体,瞅准时机,她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长发发根,猛地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然后双腿蹬地,猛地起身,一溜烟跑去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困境中的绝望,总是让她神勇无比。
角落边上放着一个陶土制成的花瓶,制作粗糙且花色鄙陋,虽在这偏僻的山寨之中十分稀罕,但若非说它是一件装饰品,却着实没什么说服力,只能说是屋中的一件可有可无的器物。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器物,此刻在苏瑾的眼中,却是如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地,闪耀着万丈的光芒。
门边的皮瓦秋虽然恼怒,却并不急于将她抓回来。苏瑾是他手中的猎物,一个不听话的猎物胆敢出逃,挑衅他的权威,那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一直瞧着苏瑾,一只手缓缓举起手上装着那只剧毒蝎子的葫芦状器皿,朝着苏瑾亮了亮,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朝着她招了招。他似是十分享受这样的调弄与自己绝对的权力,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