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苏瑾已经被安置在一间安静屋中的软榻上,面对着陌生的一切,她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苏瑾将脸朝着他转了过去,哑着嗓子轻轻唤了一声,“南风。”
环抱着手站在窗边发呆的少年先是一愣,然后欣喜地跑了过来,嘴里还不住地喊道,“夫人!太好了,您终于醒了。来人,快来人,夫人醒了!”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一直守在屋外的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立即推门进来,紧接着,又有更多的丫鬟鱼贯而入,她们似是伺候惯了的,一个个井然有序地忙活起来,有的扶着苏瑾起身靠在床边,有的拿过桌上的茶盏,斟了一杯热茶,伺候着苏瑾喝下,还有几个立即张罗起汤药与吃食,不一会儿,屋内就又只剩下苏瑾与南风两人。
南风该是并不信任她们的,有她们在场,他便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忙忙碌碌。可他也不肯离开,似是生怕她又会突然被人劫走。
好不容易,一众丫鬟又鱼贯离去了,待人走空后,南风这才开启了碎碎念模式。因心中深感没有保护好王妃,南风一直十分内疚,又因此次出行没有带上王妃贴身丫鬟,宸王殿下又无法留下陪伴,于是,南风自告奋勇,守了她一天一夜,好不容易瞧见她醒了,连忙又是絮叨又是赔不是。
苏瑾艰难地朝着一脸担忧的南风微笑着。眼前的少年郎虽然长得高挑挺拔,可终归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脸上稚气未脱,说话办事也不似长了他五岁的木青那般的老练洒脱,不过倒是一个十分容易相处的人。苏瑾抬了抬手,就看到自己之前被划破的手腕上,已经被细心处理过了,缠上了白净的纱布,隐隐透出些血色。苏瑾放下手臂,又茫然看了一遍屋内,这才打断南风的话,问道,“王爷呢?”
听闻这话,南风言语一滞,脸上的表情明显带了些犹豫。他忸怩着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心存侥幸地想要糊弄苏瑾,“殿下……在处理军务,所以不能陪您。”
南风年纪不算大,说起谎来也十分拙劣,苏瑾都不需要特意去分辨,便立即察觉出异样,遂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到底去了哪里,你不说,我就自己出去找他。”
南风犹豫了再三,只好开口 交代,“殿下带兵去了罗甸国境内了,救出来的聂将军带回来一个消息,唔……是关于黔边五寨与罗甸国密谋造反的。”
“罗甸国?是不是很危险?”苏瑾心里慌乱了,连忙用手撑起身子想要起身。
南风见状连忙在床边跪了下来,心中满是不安与愧疚,“夫人莫急,殿下出发前交代了,这一次只让夫人在城中等待,不让你再涉险了。”
苏瑾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想要起扶他起身,南风倒也不扭捏推辞,他拖了一旁的一个小兀子坐在床边,开始绘声绘色地和苏瑾描述着她被俘那天后,营地之中发生的事情,“夫人您不知道,那个张先生是有多神!您还记得那天夜里我们营地遇袭吗,营帐里突然出现一只毒蝎子,见人就蛰,一触即死,折损了我们好几个弟兄,我们都束手无策。后来随军的张先生回来了,他细细查看了被毒死弟兄的尸首,便有了分辨。原来,那是苗人制的蛊虫。张先生说,这些被毒死的尸首也是有剧毒的,触碰过的人都会中毒,只不过中毒了不会立即丧命,可也十分危险。于是,张先生立即命人潜入黔州城中,购来大量雄黄、蒜子和菖蒲,将这三味食材混煮许久后,泼洒在蛊虫爬过的地面上。然后张先生又叫大家伙儿掘地七尺,将中毒弟兄的尸首用浸了药汤的粗布裹住了,深埋进去,然后再从附近山中寻到桃树,移栽在那上面。您不知道,刚中上去的桃树,树叶都落光了,也不知道这些树能不能存活下来。还有那些接触过尸首的人,也都被喂了一颗赤红色的丹丸,这才算罢。”
蛊,这个苏瑾是听说过的,特别是极其出彩的金蚕蛊和腹中蛊,似乎许多小说和电视剧电影里都有涉及。传说一些少数民族善于制蛊,说是将数百条的各种毒虫放进一个器皿中,任其厮杀、噬咬、吞噬,直至最后,器皿之中只剩一只,这只便被称为蛊。有些人是从蛊虫中提取毒素,也有人直接使用蛊虫。还有些说法,将这蛊虫说得神乎其神,有的极具灵性,待某一信号出现,便会吐毒害人,比如听见特定笛音,或是一段古筝曲;有的奇毒,中蛊者受尽折磨,最终惨死;还有说有一种情蛊,只要对方变心便会噬心……可这都是传说吧,真没想到真的是有。
这一边的南风还在卖力说着,他为了增加说服力,特意撩开自己右手手腕上的衣袖,指着上面的一团黑紫色印记说道,“夫人您看,小的当时就是用了这只手查看了中毒的弟兄,待天亮时,我的整个脸都黑了,幸好先生及时赶到,给了我那丸丹药。吞下药丸后,我脸上的黑气才尽数褪去,只是手上的毒较深,还要再服几副汤药才能根治,不过现下已经不影响日常起居和操练兵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