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闯进来的侍卫打破了此刻的尴尬,苏瑾眸中闪过一丝兴奋,连日来的担忧和苦闷一扫而空了,眼看着侍卫恭顺退了出去,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守在院门口翘首以盼赵翊的归来。
苏瑾原本就不想再搭理廖英才了,他的贪婪不知足令她厌恶,他的傲慢无礼令她气愤,还有他的威胁恐吓,更是令她感到鄙夷,这样的人,完全不复原本跪在赵翊面前痛哭流涕的模样,原来那个卑微忏悔的形象,全都是他装出来的,如今的嘴脸才是真实的。
她不再理会他,带着青竹轻巧几步便想越过他,朝着前厅的大门走去,想要穿过前厅前面的前院,走到院门口去,与城中百姓一起欢呼雀跃的看着得胜回来的将士的风姿。可刚走过他的身边的时候,这个猥琐的油腻男人竟然得寸进尺地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夫人稍慢。”
苏瑾被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她身后的青竹面色一沉,她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不知是因为刚刚苏瑾的安慰而心存感激,还是决意要与面前的男人作对到底,竟然神勇无比地冲了出来,挡在了苏瑾与廖英才中间,用身体护住了她。
此时的廖英才满眼激愤,他顾不得面前站了个碍眼的小丫头,两只小眼睛直直盯着苏瑾,语气了带了些孤注一掷地狠意,“夫人还没有给卑职一个确切的答复,这边就要离开吗?”
苏瑾惊诧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青竹义无反顾地张开着双臂护着自己,看着她的身子像一片在风中的叶子一般不住颤抖,心里既暖又怜,连忙将她拉回自己身后,看着廖英才笑道,“廖大人不是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吗,何必如此纠缠不清。”
廖英才紧紧咬着后槽牙,好半天才愤愤说道,“夫人好狠的心肠呐,夫人这是决意让卑职去死啊。”
廖英才的话令苏瑾浑身不自在,她冲着他厉声吼道,“廖大人请自重,再如此放肆无礼,我就唤前院的人进来了!”此刻的她既想极力摆脱他,又迫不及待想要去瞧一瞧街上的热闹,心里的恼火已经止不住蔓延到脸上了,“让开!”
这一声尖锐的声音令廖英才神色一惧,他看着苏瑾的脸,悢悢然放下手臂,任凭苏瑾带着青竹穿过自己。可他还是不甘心,在她们刚踏出房门的一瞬间,便在她们在身后大声诅咒道,“既然你这娼妇如此心狠,那就别怪我下作了,哼哼,眼下我虽然治不了你,可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你可别忘了,启封城里还住着位宸王妃,咱们这位王妃娘娘可绝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圣人,从宸王府中抬出去的人可不少呢,哼哼,你等着瞧吧,我定能瞧得见你这娼妇悲惨的下场!”
他的话说得尖锐刺耳,苏瑾并不与理会,只嘴角嘲讽地一弯,便继续朝着前院迈着坚定的步子。
身后的廖英才不甘示弱,还在继续恶语咒骂着,“哼,你这个恶毒的娼妇,以为凭借着自己的一点姿色,就妄想攀附宸王殿下,哼,你这个愚蠢至极的娼妇,皇家最看重子嗣的血统,你被那些苗人俘虏了那么多天,和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肮脏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哼哼,就你这种失了贞洁的娼妇,还摆什么臭架子,哼哼,你等着吧,你定会比我更惨!”
廖英才的声音越来小,可他最后的那几句话,却像是一根尖刺一般地,慢慢地在苏瑾的心里越扎越深。她的确可以不在意他对于要让自己死于宸王妃之手的恐吓,因为毕竟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不容人的恶毒王妃,便是她本尊。可是他的话却也给她提了一个醒:这毕竟是古代,古代礼法不仅森严,而且矛头直指女性,古代的女子将贞洁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甚至为了守贞,不惜去死。在这样的环境中,她还能独善其身吗?
当初自己就这么由着性子顺从了赵翊荒唐的决定,跟随着大军跑来了黔州,这种有悖礼法的事情,对于她的名声而言,是不是非常不利的,最可怕的是,自己曾被苗人掳劫,并且消失了整整六天六夜,虽说自己并没有失身于苗人,虽说也有可能找到人证证明,可他们真的会相信自己吗,能够接受吗。还有赵翊,他能相信自己的话吗,他愿意相信自己的话吗?在他的心里,会产生顾虑和隔膜吗?他还会那般真情的待自己吗?
苏瑾的步伐随着自己内心的胡思乱想而踌躇,从前厅到院门口那么短短的一段路,竟然走了许久,身旁的青竹瞧出了她的犹豫,担忧地问道,“夫人,这样得罪府尹大人,真的不会惹祸上身吗?”
苏瑾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担忧与顾虑,被耳边青竹突然说出的话吓了一跳,如梦方醒般地抬起头看向她,脑海之中刚刚所有的顾虑与担忧一瞬间都消失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令她心里空落落的,既感到愚蠢又感到无助。
她在心里缓缓叹着:我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别人的想法,赵翊于我,不就是一个名义上的丈夫吗,有名无实罢了,何必如此在意他的感受和态度?还有,我唯一的目标不应该是找张天师吗,找张天师,要到回去的方法,然后尽快离开这里,再也不予这里的人有任何的交集。
苏瑾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冲着她微微一笑,疑惑地问她,“你不是廖大人府里的丫鬟吗,今日怎么会如此与顶撞廖大人,你不害怕吗?”
青竹抿了抿唇,一双澄澈的大眼睛里扑闪了两下,两滴大颗的眼泪便噙了满了眼眶,她怯懦地回头看了一眼前厅的大门,低声说道,“害怕。”
苏瑾也看向了那个方向,她们已经走到了院门口,从这里看过去,前厅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
青竹飞快抬袖擦了一下眼泪,可下一秒,泪水确如破了闸的洪水,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索性不再掩饰,轻轻抽泣起来,颤着声音低声说道,“可我也害怕他会害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