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瞧见王管家那副贼眉鼠眼的嘴脸的那一霎那,即将脱口而出的托辞被苏瑾生生咽了下去。
为首的将士十分满意,从袖中掏出一包银子,扔给王管家后,便吩咐一旁的士兵道,“带走!”
次日午时一刻,苏瑾被人从黑牢里带出来,不由分说地押解进囚车之中。屋外虽已是中午,却暗沉沉的,不怎么见光。天空灰蒙蒙的,完全不见秋季的晴空万里,倒是令她想起了曾经那个她天天瞧见的,雾霾漫天的天空。
是要回去了吗?是要回去了,对吧。
她抬头望着天,面对自己感知出来的结果,心里没有一丝的欣喜,反而满是惆怅。
与前几日的闭门不出不同,街市上允许百姓同行了。两旁的街道上虽没有往日的繁荣热闹,却已经能瞧见一些行人了,这些外出的百姓大都是男性和年长的妇人,似乎是为了生计出来采买、售货的,抑或是被迫出来成为这一场盛况的看客。
苏瑾已经在简陋的囚车里被迫游街示众了三圈了,幸运的是,围观的百姓并不多,且并没有像电视剧里的那样,嘴里大骂着她是妖女,该死!一边对着她招呼着白菜邦子和臭鸡蛋。苏瑾看着她们,觉得好笑:大概是他们“临危受命”,并没有把道具准备好吧。
苏瑾坐在车里胡思乱想着,并没有把外面围观的人放在心上。可就在她路过一个妇人面前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了这个妇人的一句惊呼,“这不是仙姑嘛?我的老天爷呀,他们想要烧死的竟然是仙姑,这是会造报应的!”
旁边的大汉连忙拽了一把自己的婆娘,低声呵斥道,“你胡说些什么,这是祸乱军纪的妖女,宸王便是被这个妖女迷惑了,才会获罪入狱的,听说了,明日还要被处斩呢!”
这女子不服气,连忙拉着旁边的另一个妇人说道,“张大婶你瞧瞧,那囚车里坐着的,到底是不是仙姑?”
张大婶眼神不好,恰巧囚车已经从她们面前经过了,且越走越远了,她望着囚车离开的方向瞧了好半天,才不确定地说道,“是有些像!可是,若真的是仙姑,如何还能被抓呢?”
午时二刻,苏瑾终于结束了游街示众的生活,被人带去了一个空地,空地上有一座高台和高台旁边竖立在天地之间的木桩。此时的高台上已经密密麻麻跪了三排人了,苏瑾心中一惊,一双眼睛迅速在人群中寻找着沐春、沐雪还有明卉等一干熟人。虽说高台上人多,但苏瑾还是一眼便瞧见了被迫跪在最前排的她们。
她们各个身穿白色衬衣,脸上毫无人色,跪在断头台前,身后各站了一个身扎红色腰带、手扛鬼头大刀的刽子手。一阵绝望感袭来,苏瑾两眼发花,身体只能由着后面粗鲁的士兵推搡着来到了高台下方的一处木桩前,木桩下方已经堆放了许多干柴。
沐春最先瞧见苏瑾,一双暗淡的眸子里突然闪出精光,她惊诧地抬起头,干裂的唇畔里两个久违的称谓,“小姐。”
她身后的刽子手下手不留情面,瞧见她说话,当即从她背后给了她一脚,沐春咧嘴吃痛,整个身子伏在面前的断头台上,动弹不得。
苏瑾看得心惊,刚想大声喊“住手!”,谁知自己却被人从后面扯了一把,在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结结实实绑在了柱子上。
天色暗沉沉地,没有一丝阳光,作为主斩官的中军统制吴湛有些头疼,因为朝廷规定了午时三刻行刑,可今日天色不佳,太阳时现时灭,着实瞧不真切。今日的这份差事,是他特意求来的,原本明日才下令处斩的一众要犯被提前了一天斩杀,名曰不予明日天子登基的大好日子犯冲,实际上是太子殿下害怕夜长梦多,这种贴心人才能去做的贴心事情,他这种狗腿子,怎么能错过?
据说,今日子时,便会有一剂毒药送去天牢废宸王赵翊的手中,明日天牢里便会传出宸王赵翊畏罪自杀的消息,吴湛边想边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官袍,心中继续笑道,大势已去矣,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约莫着到了午时三刻,吴湛端坐在案几后,从自己案桌上的签筒子里随意抽出一根,瞧也不瞧地直接扔在了地上,嘴上也慢悠悠开口道,“先烧死那个妖女,让这些人眼睁睁看着,看她烧完再砍头,嘿嘿,让他们瞧一出好戏,也得以多活个把时辰!哈哈,还是本官谦虚谨慎。”
旁边立着的士兵连忙称是,立即上前拿起早就侯在一旁的火把,点燃了苏瑾脚底下的枯柴。
火焰立即窜了起来,围着台子烧成了一个圈,苏瑾被迫站在火圈中间,恐惧感令她有些崩溃。眼睁睁瞧着火舌逐渐在风中挑衅着,不断朝着自己的脚面蹿去,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