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个身着宝蓝缎子的中年妇人奇怪地问身旁的妇人,“姐姐,您是知道的,我家举家搬来京中时日不多,许多官家女眷都认不得。这两位瞧着派头十足,这是哪家的官眷啊?”
问话的是刚入翰林阁的学士柳大人的夫人吴氏,因逆王赵渊谋反,朝中格局变化,许多原先是赵渊党羽的官员受到牵连,朝中空出许多席位,许多京外官员,便得以破格调入京中,成为京官。这些新调进京中的官员之中,柳大人便是其中一位获利者。
被问话的人是林少傅的夫人言氏,她眉眼挑了苏家母女一眼,不屑便挂上了眉梢。碍于面子,林夫人并没有说什么不合体统的话,而是语气冷淡地说了一句,“那是圣上亲封的嘉义县主和她母亲。”
“嘉义县主?”柳夫人奇怪地咦了一声,“没进京之前,听说这位嘉义县主因在叛乱中有功,这才被圣上破格封为县主了,可瞧着她身量纤纤,还真没瞧出来,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柳夫人的话中满是艳羡,起身欲凑过去与苏家母女打个招呼,手中剥了一半的核桃也顺势放在了桌上。身旁的林夫人奇怪地拉了她衣袖一下,疑惑地问道,“你做什么去?”
“哎呀,嘉义县主可是宸王妃的亲妹子,这破船还有三千钉呢,王妃不愿意人巴结,瞧着嘉义县主倒是个好说话的,我这就是去和苏夫人聊上两句!”柳夫人一边起身要往前面走,一边还不放心地将大事传给听闻嘉义县主家中有一个一直在桃源书院求学的弟弟,他的年岁正好与我三女儿合适!”
苏夫人有着高超的社交能力,没十分钟,便成了全场的焦点,风头竟然一下子盖过了原本的主角清嫣郡主。
清嫣不高兴地撅着嘴坐回了自己母亲身边,连带着作为主人的玉鸾公主,心情也有些恹恹的。
清嫣本就不算什么好脾气的,又与苏瑾苏瑜她们从小相熟,她一直瞧不上苏瑜从小嘴里一直念叨着九皇子赵凌,长大以后却嫁给了二皇子赵渊为妾,如今竟然还因被夫家休了而获得了诰命封赏。这样的苏瑜,无论样貌才情,还是家世地位都远不如自己,就连自己郡主的身份,也比她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县主要高上许多。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苏瑜,如今竟然抢走了本属于自己的所有风头,气鼓鼓坐在席间的清嫣紧紧捏着帕子,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在瞧着苏瑜在人前第三次提着裙子朝着几位夫人盈盈一拜,姹紫嫣红地笑着时,清嫣忍耐不住了。
清嫣一甩衣袖,径直走到苏家母女面前,摆出一副十分刻意地笑容道,“呀,这不是苏家姐姐吗。知道姐姐家前些日子里出了事,母亲原打算不请你来的,不想扰了你养病。可我特特地叮嘱了小厮,一定要将请帖送去姐姐那里,因姐姐是失了姻缘才病的,更是应该出来透透气散散心。你瞧,今日姐姐出来散心,病可不就大好了,脸上气色这么好,一点病态都瞧不见呢!”清嫣的嗓子十分清脆,说罢还不忘矜持得拿起帕子掩口轻笑。
苏瑜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红,连带着苏夫人,也十分尴尬,不住地举着帕子擦拭着额角,脸上的疲态也显露了出来。
远处的苏瑾却瞧得眼睛一亮:这是有戏看呀!
周围原本为着苏家母女的女眷们脸色亦是难看,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显得十分无措,良久才有几个胆大聪颖的,瞧着势头不对,连忙佯装着赏菊,挪去了其他地方。
苏瑜被清嫣的话激得涨红了脸,一双秀拳捏的极紧,好半天才缓和下脸色,不硬不软地回道,“郡主说得十分有理,公主府中花团锦簇,芬芳四溢,游于园中,犹如置身春日花海之中,无论什么病痛,便也都是药到病除的。更何况,我这原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我办妥了圣上的一桩大事,圣上对我嘉奖一二,我不愿太过招摇,故而称病躲懒罢了。还要谢谢姐姐的惦念。”
苏瑜的话说得谦恭有礼,前半段恭维恭维公主府中的繁华,后半段为自己这些日子里的不好传闻开脱,谎称自己嫁于废王赵渊,乃是奉密旨,故而废王倒台之日,自己不但没有被牵连,而且获得了圣上的褒奖。
苏瑾闻言,眼皮一跳——苏瑜竟然还有这种本事,那她和自己的那几次交锋,要不就是她太过于轻敌,任务自己根本没办法在她的身上讨到一点便宜。要不然就是苏瑜发挥失常了,今日才是她的正常发挥。
“你……”清嫣自然也听出了苏瑜的意思,她刚想开口反驳,却不曾想,苏瑜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继续说下去。
苏瑜边说边将眼神有意无意朝着远处苏瑾的位置瞟去,“姐姐先别着着急冲着妹妹我发火,我最近听闻一事,姐姐可曾知晓?”苏瑜的话越说越低,最后,几乎是贴在清嫣的耳边低声说道,“听闻这几日里,宸王府里可是十分的热闹。殿下前几日突然就散尽了王府里的所有妾室通房,姐姐见多识广,可知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