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夫人长叹一口气,看向贺夫人的眼神带有十分怜悯,儿子多年来宠妾灭妻做得太过,柳姨娘母女也不安分,这才把她逼到如今的地步。而且她方才提出的担忧是十分正当的,在这件事上,决不能容许儿子再次感情用事的偏袒。
“你母亲说得不错,”贺老夫人侧眼望贺茹雪,“大家女子名节最重要,今天你做出这事,是险将贺家的门楣都给辱尽了。”
贺老夫人的语气平静中带有不可质疑的威严,贺茹雪心道不妙,立刻哭道:“老祖宗!雪儿绝无此意,明明是夫人一直刁难我和娘亲,若我真与三皇子结缘,对家里难道不好吗?夫人自己没有女儿,也看不得我过得好……”
“住口!”贺老夫人怒不可遏,抬手一拍案桌,把在场的人全给吓懵了,她多年来为了孙子吃斋茹素,在家人仆从心中都是一位慈善的老太太,几乎都已经忘了,她也当过二十余年贺家主母,心中自有规尺。
这下贺茹雪彻底被震慑住了,呆呆地跪坐在原地,大睁着眼,泪水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扑簌簌往下落。
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或许会让贺宏蕴心软,但贺老夫人却不吃这一套,心底更生厌恶:“你如果还顾及贺家的脸面,就该明白,一不该谋划着不顾廉耻勾结外男,二不该对你的嫡母如此无礼。对贺家好?你可知三皇子天潢贵胄,所到之处均有安排,你无名无分地闯进去,世人会怎么议论我们家?会说我们贺家是谗臣,佞幸,靠着下作手段攀附权贵!贺家世代书香,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贺茹雪的头压得低低的,牙齿也狠狠咬住下唇,她想起之前在湖畔江雯也是如此羞辱她,没有请柬便近不得三皇子的身,没有一个好出身便从此万劫不复,她不服,不服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这样不堪的命运。
贺老夫人也觉察出了贺茹雪的心思,她只想敲打敲打柳姨娘母女,灭一灭这过于出格的气焰,于她心中还是家中和睦压倒一切,逼得太过反而不好,于是示意身边的丫鬟把贺茹雪扶起来,再开口时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雪儿,你别怪祖母这回说话重,你还年轻,不知道这已经是天大的事了为臣的当循规蹈矩,家中也该有家中法度,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你母亲说得不错,如果贺家出了个不守规矩的女儿,就坏了家教,会让整个家族的姑娘声誉受损,你也别那么急,你父亲疼你,你母亲也有大家之风,以后肯定会给你选个好人家的。”
台阶都给出来了,贺茹雪别无选择,只能叩头称谢,在这个家里,如果顶撞老夫人,连一向溺爱她的父亲都救不了她。
贺老夫人点点头,又道:“去跟你母亲道个歉吧,她也有她的难处,以后你就懂得了。”
贺茹雪缓缓抬起头,转向贺夫人的方向,面上谦恭无比,但收在袖口里的手却紧紧掐着手心。
“夫人,这次是雪儿错了,鬼迷了心窍,希望您能原谅……”
虽然贺老夫人费心牵线搭桥,但贺茹雪始终没把“母亲”这个称呼叫出口。
贺夫人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贺茹雪向来仗着父亲宠爱自视甚高,从不肯以嫡母之礼对待她,而且她甚至这母女俩积习难改,若真转了态度那也是口蜜腹剑,更难应付,不若就这样把隔阂摆在明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