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延安担忧地看着床上昏睡的枝枝,他已经寸步不离地守了两个时辰,谁来提替他看顾都不为所动。
枝枝的脸像纸一样白,原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又遭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令贺延安揪心不已。
门又被吱呀一声推开,贺延安没有回头,直接道:“我说的话没听到吗?谁也不许轻易接近这边,要送东西就放到桌上,然后滚。”
“安儿,你连我都要赶吗?”
母亲的声音响起,贺延安自然不能再如此强硬,起身相迎。
“母亲,你怎么来了?”
“我放心不下你呀,”贺夫人放下手中的补品,拉过儿子相对而坐,“娘听说自那以后你一直守在枝枝身边,滴水不进,已经有了个病人要操心,你再倒下可怎么办呢?去歇息会儿吧。”
贺延安摇摇头:“我不累,而且就算离开枝枝,我也没办法好好休息,我想留在她身边,看她醒来,和她好好说完心里的话我才能安心。”
贺夫人看到儿子对枝枝如此牵挂,心中也不由叹息,那个随意带回来的小丫头,竟然真在儿子心里有了那么重的分量,她又想起方才婆母敲打自己的话,不由得又担忧起来。
“安儿,别怪娘亲多嘴,你是堂堂男儿,以后安家兴盛的指望就在你身上了,端茶倒水伺候人不该是你做的事,尤其对方还是个身份寒微的丫鬟,传出去会惹人非议的。”
贺延安冷笑一声:“母亲,我之前双腿有疾卧病在床的时候,你可没觉得我是家族的希望,我像一块丑陋的旧疤一样被你们掩盖,是枝枝把我从那种浑噩的状态中拯救出来,那些日子你能当没发生,但我忘不了。”
贺夫人脸上有点挂不住,微微侧过脸去道:“娘没有忘记她的功劳,只是凡事都得分个尊卑贵贱吧?人人循规蹈矩世间才能安然有序,这次的事还不是柳姨娘母女还有那丫头生了非分只想才惹出来的?而那丫头也是因为你对枝枝太好,才生出不忿来,过分亲近反而会害了她,这道理你不懂吗?”
“荒谬,”贺延安立即驳斥,“枝枝也是受害者,为什么把错算到她头上?而且她从头到尾就没有对不起伊雪,伊雪的所做所为已经给枝枝造成了很大伤害,难道还要这样来伤她一次?”
“娘不是这个意思。”看到儿子生气了,贺夫人马上站起,手搭到他肩上安抚他,“只是你对她太过亲近,难免遭受一些人的议论,甚至还有小人记恨的,娘肯定记得枝枝对我们母子的恩情,但这不也是为了保护她吗?”
贺延安却还是不吃这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史书上有多少身怀才华的名臣,被人嫉妒、排挤,难道还要怪他们自己不该那么出众,理应同流合污吗?”
“你知道娘不是这个意思,怎么一个小丫鬟的事能说到那么远,扯到那么宏大的事上去呢?”
“母亲,或许在你看来,枝枝只是一个卑微的丫鬟,但她身上那份难得的赤子心,却胜过许多有权有势的人。我也知道你一向心善,不会突然要把尊卑贵贱分得那么清楚,想必是祖母找你谈过了吧?”
贺夫人不再说话,脸色也变得沉郁,贺延安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当初落水,被大夫宣布双腿废掉了的时候,祖母是第一个全力转向培养弟弟贺礼成的人,然后为了保住贺礼成,她眼中贺家唯一仅剩的指望,带他离家常居寺庙,这也间接加深了兄弟二人的隔阂。
“祖母她老人家历事多,凡事也都以贺家利益为先,但恕儿子直言,她的见识和手段也只囿于一宅一姓之中,如此势利而且冷漠,没办法走到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