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成跑进他大哥的房间,映入眼帘的是直挺挺站着的两个人,和他们中间摇摆着的烛火。
“你们这是,怎么了?”贺礼成本来还想抒发一阵惜别之情,可是看到眼前两个人面色都不太好,也是临时改成了豪迈鼓励的话,“大哥你也不要太灰心,虽然祖母要逐你出去,可毕竟还是在京城,真有什么事总有个照应。枝枝你也是,不用那么担心,一个大男人总该学着照顾自己。”
贺延安心底暗诽,如果不是他冒冒失失闯进来,这气氛本还没有这么尴尬的。
“好了我知道了,我自然会照顾好自己,你也是,这么大了,收收玩心,多顾着点祖母和母亲。现在天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说两句话,贺延安就有意把弟弟赶出去,贺礼成被木然地推到门口,这才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包裹塞到大哥手上。
“祖母那边不肯见我,恐怕我也不能欠他老人家回心转意了,这是我平时赞下的月钱和悄悄出去坐堂收到诊费,你拿着吧。另外还有一些常备药材和方子,出去不比在家,一定要保重身体。”
贺延安接过包裹,扯开一条缝看了看,果然满满当当,塞着不少东西。他轻笑了一声,把银票和碎银拿出来,塞回到弟弟手上,道:“药材我收着,银子你就拿回去吧,好容易才攒下这些,要是都给我了,你在外坐诊时想接济贫苦人家都没有余裕。”
贺礼成听完哥哥的话微微一怔,然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原来大哥你都知道我在外做什么。”
“怎么能不知道呢,贺大夫医者仁心,虽然不肯透露真实姓名,但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而且深受穷苦百姓爱戴,假以时日,定成一代名医。”
贺礼成被夸得不好意思,低下头连托谦词,但刚才不吝称赞的人却语气一转,变得严肃了起来:“礼成,我不在家以后,你要担起担子来,祖母和母亲多依托你照料,而且父亲他钻了牛角尖不好相与,我走了,他的目光肯定落在你身上,行医一直不被认为是仕宦子弟该走的正途,你也多加小心。”
贺礼成郑重地点了点头:“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家里的。”
兄弟俩交心谈话过后,贺礼成又找枝枝攀谈了一番,托她好生照料大哥,还说明了那几张方子的用途,嘱咐若他们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就去按方抓药,枝枝一一应下,又说了很多安慰的话,这才终于两相惜别。
送走贺礼成之后,贺延安自己也感叹,他只是不在家里住了,却搞得好像一去万里、生离死别一样。
枝枝忙捂住她的嘴:“少爷休要说些不吉利的话,就算是去到万里之遥的地方,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贺延安却笑道:“生死有命,如今这般光景,谁都知道是因为我得罪了江驸马,前途未卜。可换一个角度想,没了这些桎梏,倒也一身轻松好办事。至少以后不会有人想着通过家里人向我施加影响,而我也十分幸运,至少此时并非孤身一人。”
听到最后的话,枝枝低敛了眉目,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到笑意,但谁知贺延安玩心乍起,又紧跟着补了一句:“我还有那么多书陪着,圣人之言犹如在耳,吾道不孤啊。”
枝枝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去,把手上还在叠的衣服往贺延安怀里一扔,转身离开。
“那少爷就慢慢跟先贤神交去吧。”
抛下这句话,枝枝掩门而去,贺延安笑着把枝枝扔下的衣服仔细叠好,他刚才也是有心为之,如果没有激枝枝这一下,恐怕她会辛苦收拾到明天早上。不过现在枝枝居然会对着他生气了,贺延安回想起刚刚枝枝刚才微扬大眉梢和鼓起的脸颊,嘴角不由扬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