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午饭之后,我去后院儿仔细观察了一遍那纸棺材,这纸棺材风吹日晒的已经破败,露出了里面的秫杆。
林穗说:“拆了吧。”
我和林穗把纸棺材拆了,这棺材不像是一个专业的扎纸匠扎出来的,很业余,扎得很丑很笨拙,我们拆出来一捆秫杆,搬到了厨房里。就用这纸和这秫杆烧了一锅开水灌到了暖壶里。事情到此为止,日子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没有事情的日子过着很舒心,三天后我接到了一封来自奉天的信,是黄小姐邮寄来的。她告诉我,在那边已经安顿好了,让我莫要惦念。我也写信告诉了她这边的情况,告诉她周益臣被抓到了大牢里,王力和王德亭也都被抓了起来,她哥哥的仇已经报了。
林穗一直担忧,会不会再有人来杀我,比如突然就闯进我的医馆,对着我就是一顿乱枪。但是这种事一直没有发生,说白了,我和人无冤无仇,谁杀我干嘛呀!
一转眼就到了四月中旬,这是个百花盛开的季节。但是平京城内并没有一点喜悦的气氛,最近平京不太平,连续死了几个日本军官。保安局进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搜查。
这次大搜查,竟然从大柳树胡同的一个叫杨艺的女人的床底下,搜出来了一部电台。
本来这是一件最普通的事情,现在平京电台多了去了。但是这个叫杨艺的女人不同,她竟然是周益民的三弟周益林养的外宅。
这个杨艺对电台一问三不知,她情急之下就说了自己是周益林养在外面的女人,她说这电台可能是周益林带来放在床底下的。她觉得把这件事按在周益林身上,她就能脱身。周家在平京呼风唤雨,这周益林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她想错了,电台这种东西只要有,那不用审直接就能定罪。这东西捡到的也是不行的,捡到之后必须交给警署或者保安局,你留在家里那就解释不清了。
所以,小犬立即抓捕了周益林。
周家自然就认为这是小犬蓄意陷害,是小犬给周家下的套子。但是没有证据。
这下好了,周家的周益臣因为黄大勇的案子还没出来,这周益林又进去了。
外面有很多流言蜚语,但是这都没有意义。
到了五月三号这天,周益民和周凤来突然到来,他们没有上楼,而是进了我的医馆。
进来之后,外面有人守住了门。
我看完了病人之后,周益民坐在了我的对面,他伸出胳膊,我摸上了他的脉搏。
我说:“周老板恢复的不错。”
周益民咳嗽了几声,摇着头说:“不行了,大不如前,苟延残喘罢了。”
我说:“我给周老板开两副补药。”
周益民说:“多谢王先生了。”
我把方子开完,递给了周凤来。
周益民说:“王先生,你和凤来婚约也有几个月了,当时是你和我家老二提的亲,我们全家也是都同意的。我这身体实在是不行了,我的意思是,你们抓紧把事办了,我还着急抱孙子呢。”
我看看周凤来,叹口气说:“我后来听说周小姐有意中人,是津门皇军海军陆战队的大佐,叫龟田。当初是我唐突了。”
周益民说:“凤来和龟田君确实处过那么一段儿,不过在你提亲之前就黄了。王先生,你还是别多想。再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还是我说了算。我还是希望凤来找个中国人,毕竟她体内流的是中国人的血。”
我说:“听说夫人是日本的大家小姐,知书达理,温婉贤淑。”
周益民呵呵笑着说:“我这是为国争光吧,王先生,你说呢?我家夫人现在姓周,叫周淑贤。”
我显得很为难。
周益民说:“难道王先生还要悔婚不成?”
周凤来说:“王先生,你和我二叔提亲的事情,该不是闹着玩的吧。我可是当真了,你可别骗我。”
我没说话。
周益民说:“明天我去找亲家商量一下日子,这种事不能听你们的,还是得我们大人做主才行。”
我心说,这下麻烦大了。这一关该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