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元庆年末,皇帝南宫珏于大殿突发心疾,三日后驾崩,举国哀恸。谁料数日后,皇后崔氏也暴病而亡,前朝后宫立刻陷入巨大震荡。
因皇帝驾崩时尚不满三十岁,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子南宫绪刚满六岁,尚未被立为太子。
当此之时,人心思变,惶惶不安。势力最盛的西平王南宫瑾恐朝局有变,第一个赶回京都,并当机立断自封摄政王,未几日,又自立为新帝,兄终弟及。
南宫瑾此举自然招来个别朝臣的攻击,斥责他别有用心趁机谋朝篡位,告到了太后李氏那里。
然而南宫瑾去见了李太后一面,也不知说了什么,最后李太后竟默然无语,赐了这些朝臣告老还乡,也承认了南宫瑾的帝位。
一晃很多年过去,如今的大魏已是洪熙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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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都长川城,是三朝古都,历来都是全国最富庶之地。虽历经四百年,格局未改,一直是这样正南正北四通八达的样子。
直通皇城的那道街,是最长也最宽的,称作龙泽大街。两旁有无数个被小巷子分割开来的街坊,聚居着公卿世家和平头百姓。其中距离西市最近的是长宁坊,巷子尽头便是长公主府。
早市刚散,日头渐高,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可怪异的是,长公主府门前却一个人都没有。不止府前,就连方圆五百米都没有一个活物,好像完全隔绝在人间烟火之外。
一辆青蓬马车缓缓驶入长宁坊,没有入公主府正门,而是径直向巷子里走去,最后停在一个向西开的小门前。
一个粉装的窈窕女子从车里探出身来,警觉地瞟了瞟四周,确认安全后迅速下车进了小门。
那女子一路急趋穿过庭院,步伐虽快却稳,显然是训练有素。到了正厅门前,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福着手进了厅门。
“殿下,奴婢回来了。”
“好,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一道慵懒的少女音从翠竹屏风后传来,声音软软糯糯像裹了蜂蜜的雪团子,让人一听就知道主人必定娇俏可人。
“回殿下,奴婢出了府门便有探子跟着,一路跟到了顾府,不过他们没敢跟进去。奴婢在顾府没有见到南越的人,不过殿下要的东西,顾小姐替他们转交了。”
屏风内的女子嘿然一笑,“顾滢?她倒是挺谨慎的。”
话音落地,一袭白衣从屏风后转出来,身量娇小,并未刻意装扮,却雪肤乌发,容色绝艳,竟是个万中无一,极美的少女。
尤其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深似玄潭,贵气逼人,绝对让人过目不忘。
这便是大魏唯一的长公主,元宁。
紫苏见她出来,忙再次躬身一礼,从袖袋里摸出一个拇指肚大小的绿玉瓶,双掌向上托给她看。
元宁盯着那小瓶子看了两眼,里面隐隐有黑色的雾气在流动。
“这就是南越的‘情蛊’?”
“是。据南越的人说,这情蛊,乃是南越所产的情花炼制而成。情花以九十九个负心人的血肉培植,三月开花,极其艳丽。一旦炼成,只消女子以心血相融,即成情蛊,然后下在中蛊人的饭菜里即可。”紫苏解释道。
“真有这么神奇?然后呢?那中蛊之人,就会对下蛊之人死心塌地?”
元宁还未说话,先前在屏风后为她梳头的宫女紫菀插嘴问道。
紫苏不满地嗔她一眼,继续道:“中蛊之人,只要想到心爱之人又见不到她,就会心痛难忍。只有见到心爱之人,才会缓解。”
“那这蛊有解药吗?”紫菀还是快了一步。
紫苏忍不住了,“这是殿下要的东西,你紧张什么?”
紫菀吐了吐舌,见元宁并未生气,便道:“我不过是好奇罢了,也不知是谁这么好运,能让咱们殿下给他下蛊?”
元宁恍若未闻,继续问紫苏:“如果没有解药会怎样?”
“回殿下,如果没解药的话,情蛊发作,中蛊之人会生不如死。如果他喜欢第二个女子,便会毒发而亡。只是那下蛊的女子,也要元气大伤。”
“好厉害的毒!那殿下岂不是也有危险?”紫菀有些担心。
“这蛊制成不易,自然有些凶险。不过奴婢自有办法制出解药,可保殿下无虞。”
“殿下没事那就好,不过奴婢就不懂了,以殿下的绝代姿容,任谁见了都会倾心不已,还用得着您冒这么大风险,给他下蛊?”紫菀不解。
元宁转过头去,一双美目凝神看向窗外开得正好的一树榴花,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人心是最难掌控的,只有这样才能保万无一失。况且本宫只想要结果,至于他是不是真心,都无关紧要。”
紫苏和紫菀对视一眼,都是心中有感。
忽然紫苏想到什么,嘴角含笑问:“紫珠那丫头去请驸马,还没回来吗?”
紫菀服侍元宁坐下,给她倒了杯茶,笑道:“大概快回来了,不过还不知道又是怎么一番‘请’法呢!”
紫苏看了元宁一眼,担忧道:“殿下,紫珠手下没个轻重,还是奴婢去看看吧!”
元宁的俏脸明显一沉,有些嫌弃地摆摆手,紫苏得令,即刻出去了。
丰安坊,柳青巷,碧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