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舒从正门入院,由宫女引见,清音阁的掌事张嬷嬷,她长得慈眉善目,很好说话的样子。
张嬷嬷带沈凤舒先去偏房说话。
谁知,才一进门,她就被三五个壮实的嬷嬷宫女团团围住,似要动手。
张嬷嬷看着一团和气,说话倒是干脆:“虽然你是太医院的人,但按着规矩,还是得搜身净手,下手有轻有重!姑娘,且忍一忍吧。”
沈凤舒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们面无表情,伸出一双双冰凉的手,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
宽衣解带,寸缕不留,仿佛她是来历不明的细作,深藏利器,欲要对宁王不利。
沈凤舒不动声色,默默忍下。
搜身之后,还要净手。
滚热的水,烫得她的手背通红,微微刺痛。
好不容易完事了,张嬷嬷又开口道:“姑娘记住,往后每天都是这样的规矩,没有我的吩咐,切不可擅入王爷的寝宫,否则,你的人头不保。”
动不动就要掉脑袋,还真是“好差事”。
沈凤舒很冷静地抬头看她:“嬷嬷,我每天都按着时辰来送药,次次这样,肯定会耽搁王爷用药。”
张嬷嬷不以为然:“这是太妃娘娘的吩咐下来的规矩,只能一一照办。任何出入清音阁者,但凡近身侍奉王爷的人,皆要如此。”
沈凤舒微微蹙眉。
玥太妃这么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严防死守……
看来宁王受伤一事,的确不简单。
张嬷嬷带着沈凤舒一路过去,轻敲了敲门。
宫女开门迎接,小小声道:“嬷嬷回来了。”
火烛通明,满室温暖,药气浮动,绵苦悠长。
寝宫内,太监宫女们轻手轻脚地忙进忙出,保持安静。
沈凤舒缓步垂眸,目不斜视,只盯着自己的布鞋尖儿。
张嬷嬷站在帘帐之外,对着模糊的人影,躬身请安:“娘娘,老奴回来了。”
无人说话,只有宫女过来轻掀帘帐,让她们进去。
内寝的药味更重,浓郁透肺,苦涩刺鼻。
王太医正在亲手为宁王更换腿伤的正骨膏,青紫肿胀的双腿被浓厚的药膏涂抹均匀,尤其是膝盖处的血窟窿,触目惊心,隐隐可见血肉模糊下怦动的筋骨。
续骨膏要每三个时辰一换,更换之后,还要用笔直结实的毛竹板固定腿骨,前前后后,总共四块,以细长的绑带紧紧缠住。
王太医经验老道,气不喘手不抖。
众人环伺在旁,心惊胆颤。
梨花木,轻纱帐。
一个疲惫憔悴的少年靠坐床头,全身的肌肉都因剧痛而紧绷发抖,他面无血色,瞳仁深幽,浅白的薄唇紧紧抿着,隐忍且煎熬地看着自己那双“废腿”。
玥太妃端坐主位,神情憔悴,若有所思。
她日日陪伴在儿子身边,看他受罪,不止心疼,还有绵绵不尽,深不见底的怨恨。
劳什子意外!
那日,周汉宁所骑之马突然疯癫,分明是有人故意设计谋害!
还能是谁!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容不下,背地里耍阴招儿!还谈何谈江山社稷!
这笔账,她们母子早晚要算!
半响,王太医包扎完毕,让宫女过去给王爷更衣擦身,自己退出来回话:“娘娘,伤口换好药了,王爷暂无大碍。娘娘,您今儿的气色很差,该好好休息一阵才是。”
玥太妃叹息一声,拧拧眉心:“本宫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