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他会炸毛,没想到是气这个。
“刚好你也没刷。”
裴炀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的歪理,但此刻解决迫切的膀胱更重要,他冲洗手间连门都没来得及关,水声一片。
傅书濯睡够了,悠然自得地走进厨房。
裴炀在里面待了十分钟,直到把口腔里里外外刷干净才走出来,傅书濯还在慢悠悠地煎鸡蛋。
“你不上班?”
“今天周六,公司周末不加班。”
“……”又要跟这个混蛋在家待一天了。
裴炀慢腾腾地吃蛋,傅书濯的目光一直停在他红润的唇上。裴炀险些被他看毛:“眼睛收回去。”
傅书濯听话收回视线:“我等会儿要出门一趟,下午回来。”
裴炀一顿,他本来该觉得自由,但这会儿又莫名不爽:“不加班还往外跑,别是有情人了。”
傅书濯:“有没有情人你跟我一起去不就知道了?”
裴炀:“狗才去。”
二十分钟后,某只姓裴的狗跟在傅书濯身后别扭说:“我是去吃甜点的。”
傅书濯顺着毛撸:“嗯,甜点。”
他跟汤知明约在了甜品店,是裴炀很喜欢的一家。傅书濯先给裴炀找了个自己能一眼看见的位置,语气温柔:“你在这坐会儿,我聊好就过来。”
裴炀能看见傅书濯的“约会对象”,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傅书濯口味不至于这么重,应该是真的在谈事。
甜点很不错,裴炀的思绪却还在发散……什么事非得背着他聊呢?
·
汤知明有些匪夷所思:“穿书?”
傅书濯把自己昨晚的分析说了一遍:“我觉得可能是这样。”
汤知明十指交错,思索片刻说:“确实有可能,毕竟那本书是他自己写的,填补了他最大的遗憾。”
傅书濯沉默片刻:“您觉得,他在恶化吗?”
汤知明:“说不好,他虽然把所有东西都忘了,只记得那本书,可他思维逻辑就和正常人一样,应该有四五天了吧?”
傅书濯点头。
“你和他朝夕相处,感觉他有糊涂的时候吗?”
傅书濯蹙眉:“没有。但刚睡醒的时候会有点迟钝,或下意识反应,比如向以前一样要我抱他。”
被秀一脸恩爱的汤知明咳嗽一声:“只要能保持清醒就是好事。”
“关于阿尔兹海默症的相关研究还是太少,也没有系统性的治疗方案,我还是之前的看法,引起你先生的病因除遗传因素以外,也有抑郁情绪在其中作祟。”
抑郁情绪自然是裴母的去世所导致,傅书濯十指交叉,紧了又紧。如果不是他当初贸然和裴炀表白,裴炀或许就不会经历这么多遗憾。
裴炀既没能好好与母亲告别,也没能给予亲人陪伴,他把一切都赌给了傅书濯。
他愧对所有人,唯独没负年少的感情。他不后悔在一起,但却一直在痛苦中挣扎。
汤知明:“我还是建议呢,你这边多陪陪他,四处走走,见见熟悉的人和事,不要让他焦虑。”
傅书濯:“明白了,谢谢你汤医生。”
“不客气。”汤知明想了想,“还有,你最好暂时不要揭穿‘穿书’这个事,在我们外人看来或许很荒唐,但对他来说,贸然揭穿很可能等于世界的崩塌。”
傅书濯一怔。
汤知明:“他觉得他穿进了书里的世界,而书里的世界正是他所以为没有遗憾的那个世界——你明白我意思吗?”
熬了一晚,傅书濯声音很哑:“明白。”
“药的话还是先吃这个,是否需要加药加量要再看看情况,过段时间你再带他来复查。”
“辛苦了。”
汤知明起身离开,侧头看了眼裴炀,裴炀以为偷看被发现,心虚地别开视线。
汤知明友善一笑,转身离开。
等傅书濯过来,裴炀已经开始吃第二份甜点:“完了?”
傅书濯拉过他的碗:“再吃牙疼了。”
裴炀无意识地抵了抵智齿:“疼就拔掉。”
傅书濯托腮:“你上次大半夜智齿发炎,疼得捶我,还眼泪汪汪的。”
“你放屁。”
裴炀不听,他坚信原书里没说的事就一律不存在。裴炀还是好奇刚刚那个人:“你跟他聊什么啊?合作项目吗?”
傅书濯错愕抬眸:“你不记得他?”
裴炀有点懵:“我不是失忆了?”
傅书濯:“……”
可裴炀醒来的第一天就见过汤知明。
他按捺住异样情绪:“难得出来,中午去石居吃?”
裴炀:“好。”
一跨过台阶,程耀跟齐合月都在,裴炀甚至还主动打了声招呼,不像上次那么拘谨。
傅书濯试探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陪我去公司那天,有个叫朱莉的同事跟我们打招呼吗?”
裴炀点头:“发错消息到工作群被你罚买奶茶的那个?怎么了?”
“没事。”傅书濯不动声色地说,“她工作表现不错,准备给她加薪,想问下你意见。”
裴炀觉得莫名其妙:“你想加就加,问我做什么。”
傅书濯心口发紧,他给汤知明发了条消息:他前些天才在您那诊断过,但今天已经不记得您了。
汤知明:其他人见过的人呢?
傅书濯:都记得,只忘了你。
汤知明又发来很长一段话,一整个中饭都在傅书濯脑子里循环播放。
汤医生说:“只是一种可能。他在抵制‘遗憾’,生病也是让他痛苦的事之一,所以大脑在自动纠错,要纠正所有不愉快的事……如果没有生病,他就不该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