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龙虾口味,裴炀继续说:“所以爸一直看不惯我。加上我小时候又皮又闹腾,没少折腾妈,他就一边不喜欢我,一边又不想我折腾他老婆,忍着气带我玩。”
但小孩子其实很敏.感的,裴母以前常说,裴炀一到裴知良面前就乖了。其实不是裴知良有多凶,而是因为小孩子敏.感的内心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所以没那么有恃无恐。
傅书濯发现,裴炀对以前这些事记得都还算清楚,大概是在心里憋了很多年。
之前医生也有说,可以尽量引导裴炀去聊聊过去的事,这样也算是一种记忆力的锻炼。
傅书濯静了一会儿,问:“他偏心了吗?”
裴炀没吭声,半晌才说:“其实他可能没想着偏心,只是无意识地忽略了我。夏天买雪糕的时候会不小心漏掉我那一份,忘掉我的生日,出去玩买的礼物我哥我姐都很喜欢,唯独我的不是我想要的。”
傅书濯有点心疼,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不想知道。”裴炀低头喝了口啤酒,“其实养狗那件事,算是我第一次跟他发生争执,我知道妈生我受了很多苦,所以过去我都让着他的。”
收到不喜欢的礼物裴炀也没心没肺地笑,雪糕没自己的那一份就厚着脸皮却跟哥哥姐姐闹,让他们分一点给自己。
他哥小时候性格冷,不怎么搭理他。他姐是那种温柔又强势的性格,但大多数时候都扛不住小裴炀的撒娇,有时候还会在放学买裴炀喜欢吃的东西带回来。
养狗是他们第一次摆在明面上的争执,裴炀并不是一时兴起,他是真的很喜欢狗,每次看到同学家的萨摩耶大金毛都很羡慕。
但裴知良就是不给养,吵着吵着裴炀就炸了,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吼出了口:“你就是偏心!就是不喜欢我,恨不得让我当初就死掉!”
这个事冷战了半年多,再次引发矛盾就是转学。
“我挺喜欢原来的高中,高一读完跟大家关系都很好,可我没想到我爸就直接给我转了学,说都没说一声。”
木已成舟,裴炀只能带着满心怨气来到新的高中,面对一群陌生的面孔。
所以在当时的新同学眼里,裴炀才会显得傲气、孤僻,他不是针对新学校,他是心里有气。
裴炀现在提起这事还很难受:“他好好跟我说,他们工作有不得已的调动,要给我转校,我会不同意吗?至于一声招呼都不打,到最后突然通知说我给你换了个学校——”
老板娘端来了两盘龙虾,个头超大,一个秘制口味一个十三香:“两位慢用。”
等她走了,裴炀才喝了口啤酒说:“明明家里就算添个什么家具,他都会跟我哥他们商量。”
傅书濯戴上手套,给裴炀剥虾:“爸可能是怕你不同意。”
“沾点汤,不然没味道。”裴炀张嘴咬住,边吃边嘟囔,“你说得对,反正在他眼里,他的小儿子又混又叛逆,就不该出生。”
“瞎说。”傅书濯继续剥虾,“不出生我怎么办?”
裴炀抿下了唇:“所以我后来就不怎么生气了。”
傅书濯:“嗯?”
裴炀瞄了眼专注剥虾的傅书濯,耳朵有点烫:“那时候觉得,机缘巧合遇见你也很不错。”
傅书濯一顿,他将龙虾肉完整地剥落:“过来。”
裴炀以为他要喂给自己吃,乖乖凑来脑袋,却冷不丁地被啵了口。
裴炀臊得想哭:“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文明点。”
傅书濯给虾肉沾了点虾汤送到裴炀嘴边:“谁让你撩我?”
裴炀小声碎碎念:“这就算撩了我以前是让你过得有多枯燥啊……”
傅书濯:“可不,连爱我都要我逼着你说。”
“……”裴炀吃小龙虾都心虚起来,某人好像怨气很大。
他偷偷瞄了傅书濯好几眼,惴惴不安。
……
夏季的小龙虾销量极高,吃完五斤裴炀觉得不过瘾,又要了三斤。他剥得慢,吃得倒是不少,傅书濯剥的一半都进了他嘴里。
再配上清爽的啤酒,让这个夏夜都变得肆意潇洒。
小巷子很拥挤,对面摆着小摊,右边是烧烤店,工人学生上班族来来往往,有人划拳说笑,有人赶着回家。
傅书濯买完单,拉过脸色微红的裴炀:“走了。”
裴炀嘟囔半天:“我们回出租房吧。”
傅书濯心口一跳,确定裴炀并不是记忆错乱才松口气:“出租房什么都没有,住起来不方便。”
裴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冷不丁地叫了声:“老公。”
“……撒娇呢?”傅书濯心脏一麻。
“明明是你下午想让我叫的。”
许久没酗酒应酬过的裴小猫酒量越来越差,两瓶啤酒就给干醉了。
傅书濯妥协转身:“出租屋住一晚也可以——”
裴炀突然往他怀里一栽,闷声说:“我爱你。”
“……”傅书濯搂着他腰静了一会儿,“今晚还是不能住出租屋。”
裴小猫:“为什么?”
“因为屋里没有套。”傅书濯拦下一辆出租,扛起懵圈的裴炀往车里一塞:“师傅,维蔓酒店,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