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书濯隐隐听到裴知良声音沙哑:“是爸对不起你。”
家事一直是裴炀的心结, 如果能解开这道结最好不过。
他想给这对父子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便来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直到看见镜子里面色憔悴的自己, 才意识到这形象有点不好看。
他捧着冷水洗脸,睡眠不足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顺道洗了个头发, 这段时间裴炀一直没醒, 他压根没心思打理自己,颓废得要命。如今裴炀醒了, 他也得整装待发才是。
细碎的胡茬先不刮,留给裴炀。
准备吹头发的时候, 他手机收到了一条备注为傻猫的信息:你掉厕所去了?
傅书濯不自觉笑了声:“黏人精。”
打开门,裴知良和裴炀已经聊完了, 情绪看起来都还可以,裴知良冲他点点头:“赶紧吃饭。”
裴炀现在不方便吃米饭,只能喝点汤吃点流食, 小米粥也需要人喂。
裴炀从有记忆以来就没被裴知良喂过饭, 简直浑身不自在, 他努力地朝傅书濯使眼色, 后者端着粥碗走到窗边, 笑着装看不见。
裴知良疑惑看他:“眼睛扭着了?”
裴炀差点呛死:“没……”
傅书濯喝着鸽子汤琢磨后面的事,裴炀头上的伤口恢复良好, 骨折的腿也在慢慢矫正, 差不多还需要住院一到两周看看情况。
他买了个轮椅, 方便裴炀出行。
以及阿尔兹海默症的手术虽然成功, 但并非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需要时间逆转, 还要配合吃药。
听医生的意思是, 这个阶段初步估计要耗一到两年,再过段时间,正在临床试验第三阶段的药就该上市了,到时候应该需要更换药物。
其实很多老人的病情恶化太快,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没吃药的原因,阿尔兹海默症一个月的用药三百到三千不等,中后期很可能还要配合其它药物,这样一来寻常人家根本负担不起,同时很多人也会觉得这个病治不好,吃药就是白花钱,对老人放任自流。
裴炀弱弱地说:“我吃饱了……”
裴知良皱眉:“就吃这么点?”
傅书濯回过神来,帮裴炀说了句话:“刚醒来也不好吃太多,毕竟两周没进食了。”
裴知良不是太满意地收碗:“我先回去,晚上再来。”
“辛苦您了。”傅书濯依旧保持着惯性的客气,即便这个人是裴炀父亲。他习惯了只有裴炀一个亲人的感觉,这种姿态短时间估计难以改变。
裴知良接过傅书濯吃的保温盒:“今天还行,吃完了。”
“……”
裴炀给了傅书濯一个眼刀,就知道这混蛋没好好吃饭!
裴知良拎着两个保温桶摆摆手离开,裴炀气哼哼地冲傅书濯招手:“你去称称,你现在几斤几两。”
傅书濯:“……”
裴炀:“称完拍照给我看。”
傅书濯很无奈,但裴炀难得执拗,他只好走出病房到不远处的服务中心去,旁边就有一个体重秤。
他低头看了眼体重数字——71.5。
“……”傅书濯看看周围,想着抱个什么十斤的东西再上去称,但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
他只好给这个数字拍了个照发给裴炀。
傻猫发来语音:“你很行啊傅书濯。”
傅书濯翘了下嘴角,他不关心体重,不过刚好能借机装装可怜。
傅书濯:“谁让某人一直不醒
。”
傻猫录了半天才回复:“那你也要好好吃饭,你一点都不为我着想!难道我醒了看你这样不难受吗?”
傅书濯乐了,论蛮不讲理还是裴小猫优秀。
他边打字边往病房走,就见裴炀又发来一句:“而且你再瘦下去肌肉都没了,我醒了摸什么?”
“……”理直气壮,合理合据。
傅书濯大步跨入病房,拉起裴炀的手就往自己衣服里伸:“有没有?”
裴炀纯粹嘴强王者,一实战就害臊了:“有有有!你撒开我,门都没关——”
傅书濯倏地亲在他嘴角,裴炀顿时老实了,安静得不得了。
傅书濯捏捏他耳朵,轻笑:“一亲就乖?”
裴炀撇撇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傅书濯:“嗯?”
裴炀瞪他:“天天骗我吃药,还跟我说是维生素。”
傅书濯倏地一静,心里的海浪起起伏伏,最终又沉寂于大海里。至此,他终于能百分百确定裴炀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