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裴炀叫住要走的傅书濯, “你真的还留着烟头?”
“早扔了。”
傅书濯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裴炀苦恼地抓抓头发,怎么就跑到教师老宿舍楼来了?
他无聊至极地起身闲逛, 家里虽然狭小, 但十分干净整洁,裴炀觉得这并不像是一个教师宿舍, 因为里面没一件教师物品, 电脑、教案、教材……反而只有他们这个年纪需要的书本和课外。
这里更像是傅书濯的家。
只要打开衣柜看看就一目了然了,如果里面只有傅书濯的衣服,说明他平常就住在这, 一个学生住在老教师楼不是很奇怪?
裴炀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傅书濯的一个秘密。他像只好奇的猫儿想到处探索, 可从小到大的礼教还是让他克制住打开衣柜门的冲动。
他往床上一趟——耳边顿时咯吱一声,确实有点硬。
身侧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裴炀侧头看了半天,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
“妈。”
“炀炀,你在哪儿啊?”
裴炀犹豫了下:“我在同学家。”
苏佩颜语气很急:“炀炀,爸爸是不是打你了?他就是脾气太急了,你回来,妈妈让他给你道歉。”
裴炀再多的气都在这一瞬间泄了,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花板:“妈,我没生气……但我想一个人待两天, 行吗?”
“你晚上不回来呀?”
裴炀吸吸鼻子:“嗯, 我在同学家住两晚, 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同学,是我同桌, 他成绩特别好, 上次数学月考全校第一呢。”
“行……”苏佩颜没多制止, 她声音温柔,“那周一晚上就回来,别给同学太添麻烦,下次妈妈和你一起登门道谢……你要是真想住校,等回来我跟你一起做爸爸工作,好不好?”
裴炀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乖乖嗯了声。他怕自己哭出声,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妈妈对自己没那么好就好了。他就可以稍微理直气壮地冲裴知良吼:“你凭什么把火撒我身上,你们生我问我意见了吗?你不喜欢我生我做什么?种不是你撒的?”
裴炀就这么在床上躺到了天黑,肚子饿得要命,却懒得起。
窗户开着,晚风吹得劣质的窗帘哗哗响,还有蚊虫的叫声。老宿舍楼就是这点不好,只要不关窗,晚上蚊虫一大堆。
裴炀看这里明显不像是有空调的样子,只能挫败地坐起身,把窗户关了个严实。
但室内还是多了好几只蚊子,嗡嗡响得他心烦。
他凶狠一扑:“命拿来——”
傅书濯到的时候,就看到裴炀跟只猫似的,都快爬到柜顶了,撅着个腚不知道在做什么。
裴炀闻到了香味才回头,尴尬地与傅书濯来了个对眼,他的一只脚还踩在人家床头。
“我抓个蚊子,不是故意踩你床头,我可以洗……”他手忙脚乱地想要下来,但脚下一滑,裴炀眼一闭,今天真特么倒霉。
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径直摔进了傅书濯怀里,因为惯性作用还把人家横压在了床上。
寂静几秒后,他讲了个冷笑话:“这有点像偶像剧剧情……”
傅书濯淡定地哦了声:“你是男主还是女主?”
裴炀连滚带爬地起身,闭嘴不说话了。
“吃饭。”傅书濯强迫症似的把床单铺直,然后打开他刚刚带来的食物,是两碗面。
裴炀呐呐道:“谢了啊。”
一碗面说贵不贵,但对傅书濯来说不算是小钱。周末食堂不开张,他只能去外面吃。
他都准备在面店里堂食了,又鬼使神差地想到只身一人的裴炀,下午摸他兜拿手机的时候,兜里好像没钱。
如果他不去,以裴炀倔强的性子很可能会自己干熬过去。今天是周六,还有一天才到周一。
他想,不能让人饿死在董世琢给自己安排的屋子里。
于是话到嘴边,又对老板说:“能给我打包带走吗?两份。”
这个年代打包文化还不稀奇,特别是这种小面馆,不像后来,打包盒还要收个两三块。
·
裴炀吃得狼吞虎咽,一碗面几口就嗦完了,傅书濯放下筷子皱了下眉:“你中饭也没吃?”
“吃了。”触及傅书濯不悦的眼神,裴炀下意识说了实话,“吃了几口,然后不就跟我爸吵起来了么。”
“……”傅书濯又给裴炀捞了点自己碗里的面,没再说什么。
傅书濯不知道咖啡厅能吃什么,这对他来说是暂时难以企及的消费,也能看出裴炀家境不错。
不过不管家境好不好,矛盾好像都必不可少,就像老话说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吃完面,裴炀彻底饱了,他摸着圆润的肚皮感慨:“腹肌都吃没了。”
“你有腹肌?”
“当然有。”裴炀掀开上衣,“等下次没吃饭的时候给你看看。”
傅书濯懒得搭他腔:“我走了,晚上关好门窗,听说有雷阵雨。”
“……哦。”
裴炀答应的爽快,但等傅书濯一走就后悔了,雷阵雨啊!他要在这个看着就不隔音的小破屋度过一个夜晚,而且,他没找到上厕所的地方!
于是大半夜的,男生宿舍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特别老的歌。
周末宿舍人不多,他们宿舍就两个人,对面床正拿手机玩连连看。他听到铃声就扒着床头对走廊里喊:“傅书濯!有人给你打电话!!”
幸好他们宿舍离卫生间近,傅书濯听到声音就回来了,头发都没擦干。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开的电话,老旧的按键手机屏幕都磕碎了一角,但用起来还不错。
那边传来裴炀微弱的声音:“你能不能来一下……”
“怎么了?”
“我肚子疼……”
“那你应该找厕所。”
“太远了,我……”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傅书濯没听清裴炀说什么,但也大概猜到了:“你怕打雷?”
“我没怕!”
傅书濯哦了声:“那就是怕鬼?”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音。
见傅书濯穿上雨衣,都走出宿舍了又回来拿了件外套揣雨衣里,室友好奇地问:“谁啊?你要出去?”
“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