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整一周才放晴, 雨后的天格外的蓝，白云像棉花糖一样，蓬松柔软，微风拂过, 空气清新, 令人心旷神怡。

    是个搬家的好日子。

    齐凌看着搬家公司将他的物品一件件送到新家, 人走后, 箱子摆了整整一个客厅, 有他的，也有许琛的, 他特地让许琛也将自己的东西在今天送了过来, 好一起整理。

    两人的东西混在一起, 莫名让齐凌心情很好，他眼睛弯了弯, 拍照发给许琛。

    【齐凌：看, 这就是我今天的任务！】

    后面跟了一个小猫挽起袖子干活的表情包。

    本来许琛是想着周末的时候两人一起收拾的，可齐凌见自己周五没课，也想早点搬到新家来，就做主将日期提前了一天。

    新家是一个三室一厅，一个专门的书房，一个储物间, 以及一个卧室，客厅外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光线明亮，从阳台往外看, 底下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 水质清澈, 湖面折射着细碎的光，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他将客厅沙发上的防尘罩拿了下来，这是他之前没买多久的那个沙发，他经常跟许琛窝在上面打闹，挺喜欢的。

    还有卧室那个小的单人沙发，也带了过来。

    许琛好像很中意这个小沙发，每次睡前都喜欢抱着他坐在上面，有时候是给自己吹头发，有时候是跟他一起看书，玩游戏，狭小的沙发让两人的距离挨的很近，紧紧相贴，彼此的体温相互传递，有种无法言喻的亲密感。

    齐凌唇角忍不住翘起，将上面的枕头摆正，就准备着手收拾箱子里的东西了。

    他动手前看了眼手机，发现许琛已经给他回消息了。

    【许琛：弄不完的话我回来收拾，别太累。】

    【许琛：我今天会早点回来，带你吃去吃饭。】

    齐凌眨了眨眼，回了个好。

    这几天晚上许琛都是在家里给他做好吃的，出去换换口味也挺好，反正明天周六许琛不上班，也不怕路上耽误时间。

    他回完消息后，就开始整理东西。

    东西看起来多，其实收拾的并不费劲，两人都分好类，放的很整齐，齐凌也知道许琛的习惯，按照平日的布置一点点将新家填满就好。

    最后，齐凌叠好两人的衣服，常用的挂在衣柜里，他的衣服都是休闲风，而许琛的大多是衬衫和西装，两者风格迥异，在一起却莫名和谐。

    像是两者天生就该在一起，少了谁，都会变得不完整。

    齐凌将许琛的一个衬衫袖口整了整，就关上了衣柜的门。

    现在，就差最后一项了——

    许琛的书房。

    许琛书房的东西是最多的，对方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在他公司附近的那个房间也是，齐凌记得其他的房都很空，只有书房塞得满满当当。

    齐凌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一个工作狂。

    他先将书放上书架，许琛将许家老宅那里的书全运到这里来了，有一列是经济学相关的著作，好多现在市面上都买不到，许琛说这些对自己之后在江教授手底下读研很有益处。

    是的，齐凌打算在江教授底下一直学下去，最后跟教授一样，成为一个学者兼老师。

    这是他想要的未来。

    他仔细将这些书都记下来，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列一个清单，有计划性地看完。

    不知不觉将书架整理完，还有一个箱子放着一堆小物件，有书桌上的摆件，最底下是一本厚厚的相册。

    齐凌眼睛一亮，将相册拿起来放在膝盖上，先给许琛发了个消息。

    【齐凌：我看到了一本超厚的相册！都是你的照片对不对！】

    【齐凌：我能看吗？（不能我就偷偷看！）】

    之后加了一个小猫蹲在地上等的表情包，看起来乖的不行。

    许琛看到齐凌的消息，唇角忍不住上扬。

    【许琛：是我的照片，和以前家里的一些合照，你想看就看。】

    【许琛：以后这些不用再问我，你自己做主。】

    他的一切对齐凌都是敞开的。

    孙秘书本来在汇报工作，看见自家老板桌边的手机响了好几下，对方就抬手示意他停，自己去回消息去了。

    发完之后，刚刚冷冰冰的脸一下缓和很多，让孙秘书刚刚紧绷的心一下就落了下来。

    每次许总看到那位的消息，心情总会好上一阵，看来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另一边的齐凌在得到许琛的允许后，迫不及待翻开了相册，迎面而来就是一个坐在玩具车上的小包子，眉眼间依稀能看出许琛的影子，板正又可爱，萌的他心都化了，让齐凌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往后翻，小许琛也一点点长大，有时候照片里会出现一双手，纤细修长，应该是许琛的妈妈。

    许琛也说是家里的合照，怎么爸妈都没出镜的吗？

    齐凌脸上的笑渐渐收敛下来，他好像能猜到原因，许氏正好是二十多年前发展起来的，许琛父母应该忙于事业吧？没多少时间陪他。

    他看着许琛高中时期青涩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脸上点了点。

    没事，往后有他陪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年轻时候的许琛让他莫名觉得眼熟，就像是，他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是他大学之前都没出过清水市，怎么可能跟远在A市的许琛见过面？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往后翻了一页，猝不及防看到了一张合照。

    这应该是许琛高中毕业的时候，对方一身规整干净的蓝白校服，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干练的短发女性，看年纪，应该是许琛的母亲。

    这一页只有这一张照片，齐凌手放在相册右下角，正准备翻页，却不经意间瞅见了那张脸。

    他的动作蓦然顿住，怔怔地看着许琛旁边的那个人，陌生，却又熟悉。

    在清水市的陵园，他去祭奠了很多次。

    她是许琛的母亲？

    那当初，他五年前遇见的那个人，会是许琛吗？

    *

    许氏办公楼，许琛刚开完一个会，回到办公室，跟孙秘书交代接下来的事情，却见孙秘书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皱眉冷声道：“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孙秘书见他这语气，立马站直身子快速说道：“齐先生已经在楼下大厅等了您两小时了！”

    他之前下楼拿东西的时候看见了，想着让齐凌上来，可对方说不用，说是怕影响他工作，就在这里等许琛下班。

    他看齐凌好像情绪不太对，想告诉自家老板，可没想到许琛开会开了这么久，都快到下班的点了才出来。

    他还想说什么，就见许琛飞速起身，消失在了办公室。

    齐凌戴着帽子和口罩，在楼下大厅的会客区域坐着，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让他将情绪整理好。

    当时他看清相册里的人的一瞬间，想也没想就直接来许琛公司了，明明还早。

    可他就是迫不及待想见许琛。

    到了之后，齐凌感受到里面的工作氛围，一下就冷静下来，许琛肯定在忙，他这样有点太任性，索性在楼下等，反正也不需要多久。

    按照许琛的习惯，肯定还会再加一会班才下来。

    他抬手揉了揉眼，却见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鞋，是他早上帮许琛搭配的款式。

    他愣愣抬头，就看到许琛气息略有些不稳地问道：“怎么了？”

    齐凌不会没事突然来找他，眼睛还红彤彤的，像是哭过。

    齐凌实在没想到许琛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有点无措，手还搭在眼睛上忘了放下来。

    许琛眼神暗了暗，牵过他的手，往专用电梯处走去。

    下班时间门口人来人往的，齐凌下意识想把手挣开，可许琛牵得很紧，将他拉进了电梯，门刚合上，他就被人摘下帽子，许琛指腹拂过他红红的眼尾，问：“谁欺负你了？”

    之前齐凌不是还在家里收拾东西吗？

    齐凌听到这话，闷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来找你告状的……”

    他说完后，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委屈，抬手抱住许琛的腰，将脸埋在对方怀里。

    许琛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齐凌抱的很用力，像是在拥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贵宝物。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可许琛没动，反而将门合上，抬手摸了摸齐凌的发，“怎么了？跟我说说。”

    齐凌听着许琛温柔的语气，眼睛莫名有点酸，他又将人抱紧了些，“我看到你跟你妈妈的合照了。”

    “五年前我碰到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将他带出阴暗的陵园，请他吃饭，给他夹娃娃，告诉他同性恋不是病的那个人，原来一直在他身边。

    他却一直不知情。

    齐凌感觉自己的眼前有点模糊，他抓起许琛的胳膊，重重咬了一口，“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是他还是没舍得咬的多狠，只是松开人的时候，声音都带了哭腔。

    “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从那之后，每个寒暑假他都会按时回来，甚至节假日还会偷偷回清水市，想着碰到人的概率可能会大一些。

    这个习惯持续了整整五年，他才彻底放弃，最后等来了许琛。

    “我其实大学之后完全可以寒暑假不回家的，可是我还是回去了，就是想着你可能会来，你明明说过回来找我的，许琛，你是个骗子……”

    齐凌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掉下来，将许琛的衬衫都打湿了一片。

    许琛感受到胸前的泪意，立马解释：“我出国了，没有机会回来。”

    当时他跟齐凌见了一面，第二天就被人强硬送出了国，根本没有机会跟齐凌打声招呼。

    他抬起齐凌的脸，将齐凌的口罩摘下来，看着哭的鼻尖红红，上气不接下气的人，眼里满是心疼，“是我不好，你别哭。”

    齐凌哽了哽，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能回来？”

    整整五年，许琛都没有回过家吗？

    许琛顿了顿，缓声道：“许瀚海找理由把我的护照扣下来了。”

    直到许洲论文的事，再加上许瀚海可能觊觎他手里的股份，才将他放回了国。

    齐凌的哭声一下止住，瞪大了眼：“什么？他还要不要脸了！”

    许琛看着小哭包都顾不上哭，反倒一脸愤然，强忍住嘴边的弧度，附和道：“嗯，他不要脸。”

    他伸手擦去齐凌脸上的泪，抵着他的额头，温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等了我这么久。”

    齐凌之前说的风轻云淡，他根本不知道原来齐凌一直都在等他回来。

    齐凌吸了吸鼻子，感觉哭过之后心里好受多了，而且许琛也不是忘了跟他的约定，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那么多年一个人在国外，肯定很孤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