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扶桑所想,她爹孟冬的调令,在她十岁同年的七月从京都送到了蜀州。
正是蜀州一年中最为闷热的一个月份,而梅山县县衙的人,除了扶桑,好似每个人都从内而外的高兴着,好似这闷热也不再让人那么烦闷了。
最高兴的当然要数扶桑的父亲孟冬,既有女儿先前定了和江浙魏家这门亲事;
后又去知府衙门领了调令,得知自己的下一任差事,要去工部做个员外郎。
这对孟冬来说可是喜上加喜,连着平日里最不信佛祖的人,也跟着宋夫人去了宝光寺还了一回愿。
不过也有让孟冬不太高兴的事,那就是自家的小女儿好像对自己升职这事,并没有要替他高兴的意思。
这调令领回梅山县,小九好像就只是敷衍地说了句“恭喜阿爹!”,而后就经常叮嘱自己日后要谨慎做事,不可在公事上马虎之类的话。
先前觉得这孩子的聪明挺招人疼的,可如今又觉着有些招人烦了。
故而,孟冬特意去蜀州地买了糕点给家里的其他人,唯独没有给扶桑。
孟冬就是要扶桑知道,这个家还是他孟冬才是一家之主,不用什么事都要她一个小孩子瞎操心!
扶桑见自家阿爹,给所有人都分发了糕点,偏偏故意漏掉了自己,心中也是觉得有些可笑。
明显孟冬这是为了敲打她,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要乱插手了。
不过孟冬这手段也太过幼稚了,先不说扶桑早就不是那个朝着爹娘哭闹着要吃的小孩了,家中的其他人,又怎可能就让她眼巴巴看着?
“九妹,你吃我的这份吧!”
书房里,孟应钟把他爹前脚刚送来的糕点,推到了扶桑面前。
扶桑对孟应钟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孟应钟既然给她,她就心安理得地吃了。
孟应钟见扶桑吃得很满足的样子,他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有些试探地问道:“小九,你怎么看阿爹如今的的这个工部员外郎?”
扶桑听到孟应钟突然这样问,就有些紧张,平日里是不是有什么事被他发现了?
故而一口糕点吓得没有吞下去,有些在喉间噎住了。
孟应钟看扶桑的一张脸憋得通红,赶紧递上茶水,让她喝了两口。
又在扶桑的背上轻轻拍了一阵,见她恢复过来,孟应钟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扶桑缓过劲儿来,有些好奇又谨慎地打量着孟应钟,然后问道:“八哥为何这样问?”
孟应钟有些气愤地用手敲了敲扶桑的额头,说道:“在九妹心中,是不是家中就你和三哥聪明?我就不能也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
他先把身体站得笔直,然后学着小时候那般,把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严肃地说道:“我们孟家四房是个什么处境,家中每个人都清楚。阿爹若是去个什么清水衙门当个员外郎,我倒是没什么好怀疑的!
可那工部是什么地方?就连京都那些个叔叔伯伯,挤破脑袋也想挤进去的工部,阿爹何德何能就说去就去了?“
扶桑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也是感慨,就连十岁出头的三哥都明白的道理,自己的阿爹怎么就那么愚昧,还自个儿在那儿沾沾自喜。
不过扶桑本就不打算让孟应钟掺和这些事,自然是不会就真的告诉了他其中的厉害关系。
她笑呵呵地抬起手,摸了摸孟应钟的头,然后说道:“八哥可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人,日后肯定比三哥还有出息。”
“不过阿爹为何进了工部,我也不知道,这不下个月我们就要回京都了吗?等到了京都,八哥去找三哥问问?或许能知道是为何!”
孟应钟显然是不相信扶桑的话,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在这家里,你除了三哥,是谁也不会相信!”
扶桑有些窘迫,她还真不是不信孟应钟,只是先前一直觉得孟应钟还小,又一直想着他前世的结局,就故意对他有了些隐瞒。
她是知道的,前世即使孟应钟受了天大的冤屈,哪怕是砍头,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一个不是。
前世的扶桑,已经欠下孟应钟太多,就连他的妻子骨血都没能保住。
所以这一世,扶桑从最开始,就想把孟应钟撇得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