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望川没有得到扶桑的回答,他又在山包上站了一会儿。
这次离开京都,他找人去蜀州打探了一番,扶桑和离王在蜀州的生活。
当得知扶桑在六岁时就遇到离王,而且离王待她比一般的孩子好得多。
人人都怕的活阎王,却因为扶桑这样一个小姑娘,收起了自己的锋芒和孤傲。
他试着去理解扶桑和离王的感情。
当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姑娘,而这个姑娘身边又有其他的爱慕者的时候,不管万望川怎么理智,心中还是有些醋意的。
但是他有足够的耐心,有耐心等到离王在她的心中不再那么重要。
又在小山包上立了一会儿,万望川转过身走到扶桑的面前。
从怀里掏出一朵头花,递到扶桑的面前,“这是那日我路过集市,看到别的姑娘排队在买这个东西,就想着也给你带一朵回来。”
万望川的脸很白,但是白的却不像萧殊他们那样干净,他的脸上带着被风沙吹过的细纹,还有一道刀剑留下的疤痕。
此刻他的脸羞得通红,而那道疤痕却显得更加白皙和醒目。
扶桑看着她递过来的东西,“扶桑谢过将军,不过将军确定这是我这个年纪……”
她的话还没说完,万望川就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我们府中没有你这么大的姑娘,而且军营中也都是男儿,我看着被人喜欢,以为你也会喜欢。”
看着一朵被做成小鸭子形状的头花,她也是不禁有些失笑,“扶桑很喜欢,会好好收着的。”
“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万望川听了她的话,顿时脸上乐开了花。
虽然穿着戎装,平日里也努力地把自己装作大人的模样,此刻万望川在扶桑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孩子。
风轻轻柔柔地吹着。
这样岁月静好的时光,其实扶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将军可以和扶桑讲讲,这一路上的趣事吗?”扶桑突然来了兴致,她想听听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两世为人,她都被困在生存和权力斗争之中。
她没有时间细致地去观察,这世间的一花一草是怎么生长的,她也没有机会去了解普罗大众又是怎么去生活的。
她想通过别人的眼,好好地看看这鲜活的人世,而不是一直被围困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
万望川见她心情好,更是觉得多日的疲惫一扫而尽。
“这次是萧娘娘给皇上建议,让我去甘西捉拿三皇子余党的。”他瞧了一眼,她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京都每年的风沙都已经让人很是难受,可是甘西的百姓却要忍受半年的风沙,在那风沙扬起时,天地都失去了踪影。”
万望川讲得很认真,扶桑听得也很认真,她在脑子里勾勒着他讲的场景。
“有一日,有位老农丢失了家中唯一的一头驴,伸手不见五指的荒漠里,我见着那老农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驿站的人都说他回不来了。”
扶桑不禁皱起了眉,有些着急地问道:“那后来呢?”
“我一直站在驿站的围栏处,等黄沙渐渐褪去,荒漠中一个小小的黑影朝着我渐渐走近。”
万望川的眉头也微微皱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朝着我憨憨笑着的样子,那张被风沙侵蚀得像沟壑的黑脸,一双眼睛亮得使人羞愧。”
讲完,万望川静默许久,“扶桑,你知道吗?”
扶桑有些诧异,这还是万望川不叫自己九姑娘,“将军想说什么?”
“他的那双眼睛和你一样干净,看到他朝我笑的时候,我就想着永远也不要,你一个人只身闯进荒漠里。”万望川目光坚毅地看着她。
扶桑突然明白了,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垂下眼睑,扶桑看着手里的头花有些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