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分析的如此到位,郭鸿义心凉了半截,迟疑了片刻,在江欣儿催了一遍之后才道:“姑娘,属下只是觉得您对方大人,做的似乎过了点,我不是说您做的不对,只是咱们行商之人得罪朝臣,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官官相护,官官相连,方大人上面还有工部尚书,还有其他朝中大人,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对我们不利,那事情就难办了,咱们还是要低调行事,您说呢?”
欣儿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把郭鸿义笑的头皮发麻,冷汗直冒,他又有点后悔,后悔不该说这个话,要是惹了主子不高兴,他的高新管事一职,岂不是就得黄了?
楼下人声鼎沸,很快就要过饭点了,但还有陆续住店的客人在询问房价。
住宿的地方在后面,需要经过一个院子,也是两层楼,青砖结构,围着院子四面都是客房,分东南西北,朝向不同,价格也不同。
郭鸿义被她这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弄的很狼狈,正打算寻个借口遁去,江欣儿忽然说话了,“你知道行商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郭鸿义不明就里,“是信誉,是质量,您说过的。”
欣儿摇头道:“还有人心。”
郭鸿义道:“所以您是因为门外站着很多百姓,所以才……”
欣儿还是摇头,“我指的人心,不光是外面那些百姓,还有我手底下的这些伙计,无论是厨子跑堂打杂还是像你这样的管事掌柜,都是我要的人心。”
郭鸿义不理解,“您说的意思,属下不太明白。”
欣儿意味深长的道:“我开的铺子多,线铺的长,需要的人手也多,但这世上,人心是最难把握的,就像你,当初你来应征,我看中你的志气,你的才气,还有你的魄力,但是最近这一年,你好像有点……有点居安不思危,安于现状,无所作为,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吧?怎么就想要养老了呢?”
郭鸿义这回是真的落汗了,“我……”
欣儿:“不好意思,话题扯远了,咱说回人心,我刚才在楼下说的话,不是假大空,我曾经说过,进了江氏的人,无论职位大小,无论做何等工作,只要踏实肯干,忠心不二,我就会罩着他,护着他,这是最基层的人心,也是一个铺子能否旺盛的根基,就好比刚才,如果我向方明明屈服,跟着他一起斥责店小二,甚至当着方大人的面,将他驱赶出去,你说说,如此一来,寒了谁的心?是你的,还是我的?”
“也许你会说,他只是一个小伙计,无足轻重,随意打发了即可,不过是个奴才而已。郭老爷,如果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这间四季如春里头,管事的不过四五人而已,但伙计却有几十人,整个沅京的伙计加在一起有近五六百人,可能还不止,寒了他们的心,他们还能尽心尽责为我做事吗?反正插科打诨,也一样可以拿到工钱,何必呢?”
欣儿拍拍他的肩,“我定下的店规,你们这些做管事的都要背的滚瓜烂熟才行,另外,你们也要以身作则,我怎么做,你们也得怎么做,否则那这个管事一职,就得换人了,这些话你传达下去,在我离开沅京之前,我会随机抽查。在同行中,你们拿的月钱比别人高了不少,我之所以给的多,就是因为我定下的规矩多,提的要求高,所以,郭管事,千万别让我失望。”
她笑了笑,转身下楼。
郭鸿义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直到吴徵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他才恍然惊醒。
“郭兄,你可得好好想一想,姑娘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可不是凭她的运气,那是真有本事,你也别揣着小心思,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只要你照着姑娘定下的规矩去做,即便做错了,姑娘也会护着你,懂了吗?”吴徵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的问题还没交待清楚呢。霍家已经派人来找他了。
今晚,他们合伙把方明明灌醉了,还给他从青楼找了两个姑娘,用马车一并送到方府去了。
方家在京城没什么根基,他是凭自己本事考中的,算是青年才俊,所以他的原配是在老家爹娘给说的媒,是个厉害的婆娘,泼辣的名声在沅京城有一号。当看见自个儿夫君喝醉醺醺的回来,一只胳膊底下还搂着一个美娇娘,她气的七窍生烟,当晚方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