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云霁的一番话,似是勾起高涵月的往事。
他抬头望向窗外,眼神藏着感慨万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先生虽当初官居一品,但先生并非关在宫中贪图享乐之人,曾提了几次想去前线边疆,但都被驳回。”郭云霁幽深道:“恰逢文臣互相倾轧,与你有恩的那位尚书大人因文 字狱被抄家,您算是看透了官场的灰暗,这才不顾被砍头的风险辞了官,”顿了顿,他又道:“难道先生就没有郁郁不得志的感觉吗?”
有。
高涵月当然有。
他自小天资聪颖,八岁时已熟读四书五经,十岁那年接触到兵法,更是迷恋的不吃不睡。
家中虽已没落,但家里人还是尽力支持他,甚至于找到了隐居山林的一位高人,给他指点了天象风水。
十二岁他早已将纸上谈兵学的滚瓜烂熟。
然而家中人终究不忍独子上前线,十三岁勒令他去考取功名。
他考了,也因年岁小,受到朝廷的瞩目。后来家中遭逢巨变,他差点断了求学路,却幸运的碰到了前朝兵部尚书。
尚书夸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物,带他去了朝思暮想的军营,亲眼看见自己的梦想。
却不想,少时重视读书,身子骨根本不够武试门槛,尚书大人便让他继续科举之路,或许还有希望进入军营。
一路走到殿试,先皇极为满意,硬把他留了下来。他耐心等着机会,而尚书大人……却是入了狱。
十多年过去了,那位尚书大人的脸早已模糊。但每逢清明冬至,他还会为他烧香祈福,希望他来世能远离朝堂。
从回忆中回过神,高涵月笑的有些勉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我不过是乡野先生,教导教导那些无处求学的孩子即可。”
他的一举一动,郭云霁都看在眼里,但他并不表,只是低头道:“高先生若能得生如此,这辈子所学有用武之地,大概就无遗憾了。”
高涵月咬着下唇,白了脸。
这世道,传道受业解惑者,皆希望自己所学有用武之地,而不是百年之后变成一捧黄土,就这么没了。
郭云霁的话让他很是心动,他与郭云霁认识这么多年,知道眼前这小兄弟年岁比自己小,但阅历却是很丰厚。
他看上的人,就没有错的。
“那,那宋姑娘……真如你所说?”高涵月沉吟半晌道。
郭云霁立刻笑开了:“我说一千一万遍,都不如先生亲自去看一眼。邢衷晓得先生的规矩,宋姑娘敢来邀请先生自然也是明白,生辰宴那日邢衷邀请的也多数是江湖人,与朝廷无关。”
郭云霁走了之后,高涵月将莫离喊进来:“外面那人还在?”
“在的。”莫离道。
“把他叫进来。”
莫离睁大了眼睛:“先生,该不会您真的要……”
高涵月点点头,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了,也该去见见世面了。”
——
邢衷的人是午夜时分来的,宋海儿还未睡下,去后门开了门。
来人匆匆忙忙说了一句高先生肯来之后就走了。宋海儿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