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廷川轻轻抚着她的背,直至哭声渐弱,方听她用沙哑的嗓音说道:“爹,您若现在带我回府,祖母一定会很生气。”
“我知道爹疼我,但祖母是您的母亲,她年事已高,身子又不好,女儿不想让爹为难。就让我在这里待上两日,等祖母气消了,爹再派人来接我,可好?”
听得柳素这一席话,柳廷川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阵酸涩。
他的女儿从何时起,竟活的这般小心翼翼了。
从这话中听来,倒像是提及一位陌生的长辈一般,尊敬又谨慎。
柳廷川摸了摸她的头,本想拒绝,可瞧着女儿满心愧疚的模样,却又实在不忍将她带回去再受母亲斥责。
“就算不回家,也不能住在这。”
见父亲执意要带她离开这里,柳素倒也没有再拒绝,走出牢房时不禁看了眼夜弦。
他是李彻奉命关押在此的,她不能将他带走。
自无还镇后,他们之间便已两清了,她不再欠他什么。
可得见此景,她心中竟又升起一丝不忍。
大概有些感情,是无法消磨的吧。
她看了眼狱卒,轻声吩咐道:“好好照顾他。”
随即与夜弦相视一眼,瞧着他微微扬起唇角,向她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柳廷川将柳素带离明都府,在城东柳家所属的宅院住下。
自宅院出来,柳廷川跨上马背,神色微沉,随即吩咐身后的贴身护卫道:“派人去客栈,把人抓回来。”
“是。”
长安侯府,齐眉院
入夜时分,谢予忻方才悠悠转醒,呢喃着唤了两声:“春萝,春萝……”
房中始终安静,无人应声,谢予忻侧头睁眼看去,忽而瞧见窗前那抹身影,恍然间吓得她心头一颤。
“侯,侯爷?”
柳廷川未回身,缓缓开口道:“看来本侯说的话,全被你当做了耳旁风。”
她语气中不着喜怒,却让谢予忻一阵阵泛起不安。
“侯爷这是何意,妾身听不懂。”
柳廷川微微敛起眸光,侧身看去:“不懂?”
他一步步走近,抬手钳住谢予忻的下颌用力抬起。
“进门第一日,本侯便警告过你,不许招惹阿卿。”
他冰冷的眼神让谢予忻不禁身形一颤,随即可怜楚楚的回道:“侯爷为何冤枉妾身,妾身不过是想跟大姑娘冰释前嫌,明明是大姑娘不领情,害得妾身小产,失了侯爷的骨肉,侯爷怎能将此事怪罪于妾身。”
面对她的梨花带雨,柳廷川却不为所动。
“且不说你肚子里的孽种是不是本侯的,就算是,只要他威胁到本侯的女儿,就该死。”
谢予忻愣愣看着面前冷漠的长安侯,一时脊背生凉。
她错了,从一开始,她便不该来招惹这个男人。
柳廷川又微微凑近一分,语气中尽是冷意:“你猜,客栈里那个男人,还能活多久。”
话音方落,谢予忻忽而睁大双眼,眸子里顿时爬上了惊惶。
“什……什么客栈里的男人?”
瞧着她害怕的模样,柳廷川厌弃的松开手:“装傻,也救不了你们俩。”
说罢,便冷冷别过目光,转身大步离去。
床上的谢予忻紧紧攥着被子,再也掩不住眸子里的惊惧。
……
天色微明时泛起白雾,将整个明都城笼罩,这一年的初秋,似乎是柳素最陌生的季节。
她倚坐在楼上瞧着漫天的大雾,有一瞬如置身梦中。
冷风拂过满载凉意,让她不禁抱紧手臂,微微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