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我的疏导,死掉的生命起码翻上几十倍。”
“按照这样的说法,我还真的做对了?”
面具上浮现一个【⊙_⊙】呆愣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事情还能这么解释。
可越这么想,越就觉得,这样的解释才是对的。
李博阳看着这样的货郎,心中忍不住叹气。
他并没有忽悠对方,他是真的觉得对方是一名【孤勇者】。
但这【孤勇者】不是因为对方所做的事情。
当货郎伸出双臂的时候,李博阳就发动了【死兆眼】,瞬间察觉到了端倪。
货郎的左臂如人,白净无比,似乎染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眩光。
但李博阳【死兆眼】中,货郎的皮肤上,却有着细细密密图案。
只是那些图案太细小、太细密、太过玄奥,哪怕是李博阳也不敢多看,只一眼就觉得一阵阵的眩晕。
在那一眼当中,李博阳感受到了一种博大,一种足以笼罩整个世界的浩瀚伟岸。
仿佛面对世界本身。
再看那犹如沥青滚沸的右臂。
却仿佛看到了无数诡异生物虬结于上,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一圈圈黑色的波纹,从粘稠的黑色液体中迸发,宛若地狱的潮汐,不断的试图扯着人的灵魂下坠。
从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无止境的贪婪食欲,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李博阳在感受到那种贪婪食欲的瞬间,他的心中就萌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暴食眷族?
这个念头子在李博阳的脑海一闪而过。
偏偏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他更不能理解,什么叫暴食眷族。
但脑子里莫名其妙,就蹦出来这四个字。
似乎很重要,又似乎不重要。
然后李博阳心中就有了一个猜测。
人是不可能同时具备这两种非人属性的。
如果有,那么必然会爆体而亡。
能够承受这样割裂的力量,而若无其事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那就是【逆转阴阳无序因果大阵】!
【天外】在不断的对大阵造成侵濡……那漆黑犹如沥青的右臂。
大阵抵御着一切危险,守护着整个世界……那如同常人的左臂,暗藏着的……足以笼罩整个世界的浩瀚伟岸。
两相一对应,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留下的再不可思议,那也应该是真相。
货郎的真正身份便是——逆转阴阳无序因果大阵的阵灵!
一个并非如同智能程序的阵灵。
一个活着的阵灵。
也正因为如此,李博阳才会直言,货郎的一切行为都属于自然变化的一种。
无论它的行为造成的结果是糟糕的、是血腥的、还是崩塌的……人都要学着接受。
面对天灾,人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反抗的时候,还能怎么做?只能接受。
天灾如果没有心,那也就算了,即便看到痛苦,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问题是,货郎是有心的。
他一方面对逝去的生命不忍,一方面又别无选择,他和遭受天灾的人类一样,对这一切也只能默默接受。
心灵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实在是无法得知。
但,那是一开始。
随着时间的流逝,货郎的力量必然会越来越强大。
强大到什么程度呢?
强大到他可以摆脱,在他身上设定好的责任与秩序。
但他没有。
因为货郎很清楚,如果他真的摆脱掉了这一切,那么世界就完了。
李博阳称赞他的孤勇。
不是因为货郎行使的责任。
而是货郎明明可以摆脱这一切,却依然默默的承受了下来。
背着整个世界的命运,不离不弃。
他若不是孤勇者,谁还是孤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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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威黑山殿内。
一直处于静坐状态的黑山老祖朱海龙突然睁开了双眼。
表情有些怪异。
真是奇了,大阵被修补,还有数年才会处于停滞状态。
为何这个时候却能感应到那个地方?
朱海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手陡然变得透明,仿佛不存在一般。
谎言说上一万遍,就有可能变成真理。
他都有些忘记,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不过是天罡化身。
自己的真身,还在那个地方。
回想起那处。
便是强如朱海龙,也不由目露忌惮。
那些【天外】怪物,不仅丑陋难看,生命力更强大无比,往往看似死了,实则没死。
更恐怖的是,这些怪物会突然爆发出来一种匪夷所思的食欲,会敌我不分的胡乱吞噬,越到最后越是什么都吃。
身体不断胀大,似要爆裂一般。
若是真的爆了也好,受其波及,哪怕靠得再近,最多也就重伤,不会伤其本源。
以天罡境的能力,重伤也和轻伤无异。
几个呼吸之间,就会迅速缓和。
一炷香左右,就能表面再也看不出来。
待到半个时辰过去,重伤就能彻底恢复。
怕就怕吃了那么多,却没有爆。
反而将其化为自身资粮,让其发生剧烈变化。
只这一下,天外的怪物就会变强数倍。
不仅恢复力暴增,吞食能力也会随之暴涨。
想要将其一举灭掉,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起码得一名天罡境压制,一名强攻,才有机会将其灭掉。
当然,若要保险的话,还是三尊天罡最为适宜。
想到这里,黑山老祖朱海龙不由叹气。
太上三宗就是为了抵抗【天外】设立,却依然避免不了勾心斗角。
哪怕到了天罡境,在俗世堪称天罡圣人,这种事情也还是不能避免。
在那处地方,死掉的天罡境,有超过十之一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想想就觉得可笑,可悲。
便是他朱海龙这般魔头。
也知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能合作时,也会尽心尽力。
偏偏某些人就不这么想,总会想着,如果太上三宗的天罡境死多一点,他们在俗世当中的压力就会小上一点。
不是朱海龙瞧不起他们,而是他们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让人瞧不起来。
心中思绪一动。
便就再也静不下来。
朱海龙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站了起来。
向前一跨,就消失在原地。
白水宗。
朝天谷深处。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结跏趺坐于潺潺溪水之畔。
忽而一阵狂风吹过。
卷起溪水,拍向老者的面门。
老者一动不动,白色的眉毛微耸。
极冷的蓝光幽幽而亮,溪水还没碰触到他分毫,就在光芒中化为结冰。
并随着蓝色光芒的消失,崩碎成无数碎屑,消失不见。
也就在这时,老者伸出一指,虚虚向前一点。
这一点,明明点的空处,却像是定住了空间。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蓝色裂纹,从点中处迸发,像是冰裂一般迅速扩散。
就好像将空间切割成了无数份一般。
“死老头子,你来真的?”
随着这话落音,周围陡然一暗。
光明剥夺,空间扭曲。
在空间中蔓延的蓝色裂纹,就像是被某种力量挤压,迅速往后收束。
并最终化为一个亮蓝色的光点。
也就在这个时候,光线恢复正常。
一只白得犹如玉雕的手伸了出来,一把握住了亮蓝色的光点。
接着就听到一声闷闷的爆裂声。
一道道冷冽的烟气,从紧握的手中飘散开来。
朱海龙这才甩了甩手,“死老头子,我和你开玩笑,你和我来真的,你要不要脸啊?”
白眉老者轻咳一声,抬头看向他,“你可是魔道之主,我若不认真一些,是不是会被你惨遭灭口。”
朱海龙闻言,嘴角不由一抽,有些无语,“难不成你还想除魔卫道?”
白眉老者连说不敢。
“哎,算了,你爱乱开玩笑的性子,估计永远也改不掉了。”说到这里朱海龙神情一肃,“宋道庭,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