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凌侧转身。

上官又琛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不过头发依旧湿哒哒的，虽不至于滴水，却与刚从水里捞出来没两样，他的双手垂在身侧，小手握成了拳，似乎在极力的掩藏着情绪，已经少有从他眸底看到的郁结之气，此刻却重新填满了少年如墨般的黑眸。

上官瑜心里一紧，不知出了何事，未及深想立即跨门而入，又朝阿凌道：“你先出去。”

阿凌点头：“是。”替两人掩上门。

上官瑜走至上官又琛跟前，蹲身与他平视，急切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事就跟阿姐说。”

上官又琛漆黑如泉涧墨石的眼眸就那般怔怔看着上官瑜。

上官瑜耐心等着。

“阿姐......”出口的声音竟像是迷路的被丢弃了的小动物，带着不由自主的颤抖。

上官瑜心一揪，忙道：“别急，阿姐在呢。”

上官又琛强忍着翻涌的涩意，握紧拳头的指甲掐进了肉里，但他却一点没有感觉到疼，他看着上官瑜：“阿姐，我会努力考功名，努力学武功......”

“我一定会快点长大，撑起上官家。”

“所以阿姐......你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上官瑜闻言一愣。

他听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

上官又琛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微垂了眸，却还是主动坦诚道：“我看着你带着丫鬟出去，有点担心，便让阿凌偷偷跟着。”

上官瑜：“......”

不过弄清楚了他突然失常的原因，上官瑜微微松了口气，她起身，牵起上官又琛的手，往一旁靠墙的榻榻米走去......

她坐下后，示意上官又琛坐在旁边，上官又琛微微摇了摇头。

上官瑜没有勉强，她双手牵着他的小手。

一坐一站。

她发现他又长高了不少，这般坐着，需要微微抬头才能与他平视。

上官瑜握了握他的小手，温和笑道：“琛儿的心意阿姐收到了。”见他小脸紧绷，她又轻笑哄道，“嫁给喜欢的人，那是话本子上编撰的美好故事，做不得真。”说完又觉得此话有些不妥，赶忙又补救道，“当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然也有如话本上描述的唯美爱情的。”她不能将自己对待感情的消极态度影响到琛儿对于爱情美好的憧憬，“你还小，等再大些就懂了。”

上官又琛本就不是普通孩子，哄几句就当真了的，他抿着唇，迟疑了半响，终是忍不住道：“但阿姐的亲事不应该是交易。”

上官瑜：“琛儿为何这般说。”

“因为阿姐不想嫁皇家。”上官又琛肯定道，“如果不是我们家突然出事，阿姐想要嫁的是蔺家那样的。”

上官瑜惊讶于他的敏感，她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对于婚姻之事的看法，父母亲应该更加不会，最有可能便是他在商令觋那听到了什么。

上官瑜有些无奈，这孩子一惯是执拗的，若是他认定她的婚姻是交易，说再多的大道理都无用，以他上辈子拼死来相救的架势，真怕到时他作出一些令她头疼的事。

她轻咳声，故作有些娇羞道：“阿姐不想嫁皇家，但阿姐想嫁七殿下。”本来自觉是违心之言，说出口的时候却莫名多了丝真心。

相比于其他几位皇子，萧衍于她而言，确实是有些不同的，只是那种感觉她没有深究，在她看来，兴许是这辈子莫名牵扯上的交集，看到了他一些旁人无从知晓的秘密。

上官又琛漆黑如流光墨石的黑眸眨了眨，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