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桑喝着茶,在院里坐着,一旁武先生正在检查三个孩子的功课。
善思和鹊儿,一个有天赋,一个有勤奋,两人虽然嘴上都不说,但心里都想着不能比对方差。
有比较之心,读起书来更胜以往。
倒是武先生放慢了步调,一点不着急。
一般先生看孩子有天赋,总恨不得能够多学些,但他不是。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孩子不少,他要确保这两个孩子长大也是好的。
至于燕儿,她会背的东西不少,一些简单的诗词,会输数字,认识一些字,只是并不会写。
那两个大的都不着急,这个小的自然更不着急了。
季桑看他检验完了,赞道:“先生真是教学有方,若肯多带些学生,必定是当今孔孟。”
武先生哈哈笑道:“你呀,还是见识少,这天底下的读书人数不胜数,朝野之间的大儒更是不缺,我尚且不算什么,你倒是会说好话,当今孔孟,我这老脸上都臊得慌。”
季桑从容道:“先生教我,旁人又不教我,我眼里只有先生,没有旁人,在我看来,先生就如孔孟,在旁人眼里自然也有旁的孔孟,那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关起门来,说自己的事情。”
武先生喝了口茶,脸上笑容更多几分。
谁不喜欢说好听的话,圣人都喜欢呢。
武先生道:“我听孩子们说,你在大昭寺请人为亡母念经,这几日忙完了?”
季桑颔首道:“是,请了一个月,顺便处置好了家中一些事情,省得我被我那继母稀里糊涂地嫁出去。”
季桑简短说了家里的事情,武先生叹道:“你是很有些本事,唉,我那次女比你大了几岁,和她夫君倒好,只是婆母妯娌的争吵少不了,她整日里受气,我和她娘都没法子教她,我看你不错,回头我叫她给你下个帖子,你看在老夫的份上,过去提点她几句,也带孩子们出去玩儿。”
季桑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笑着应下了。
她想,当真不是所有的父亲都一样的。
武先生显然是位很好的父亲。
许多男人对女子的苦闷都是视而不见的,他们会想,一个小小的内宅之中,几个小小的女人之间,能有什么天大的矛盾,那都是小事。
即便是亲生的女儿,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让女子忍着,让着,等一等就过去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内宅里琐碎的事情是非常折磨人的,有些女子被生生折磨疯了,也是有的。
像她的父亲,不仅是对自己的女儿视而不见,他甚至不愿守寡的女儿回家,在女儿死后都不愿意多看两个外孙几眼。
如今季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他没有问过季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遇上什么事情,他一个字都不问。
这算什么父亲。
武先生这般,才是一位好父亲。
没两日,季桑便收到了帖子,正是武先生的女儿送来的,不过不是她家里的宴会,是她要带着孩子去大昭寺上香,听说季桑熟悉大昭寺,便请她和孩子们一起过去。
这日正好是孩子们休息的日子,季桑便领着他们去了。
赵善思道:“武先生家的姨姨嫁人的时候我见过她,就是我不知道她什么模样了。”
周见鹊道:“你不是见过的人都能记得吗?”
赵善思:“你不懂,新妇出嫁的时候要上妆,那个妆上完的样子我是知道的,但没有妆的我不知道。”
赵善思没有见过新妇,他看看小姨:“小姨也上妆的,不上妆你就不认识了?”
“不是,新妇的妆和姨姨的妆不一样,等姨姨嫁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赵善思只能这样解释。
燕儿听见这话,困顿的双眼睁开:“娘要嫁人了,嫁给谁,善思哥哥,阿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