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鹊儿和燕儿也知道自己今天不能回自家的宅子,要回季家去了。
燕儿对那些人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她也累了,正靠在侍女怀里打呵欠,娘和哥哥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鹊儿记得清清楚楚,他对赵砚道:“叔叔,要是我们和小姨都出不来了,你记得来救我们。”
赵砚听了直皱眉,季桑在外头住得好好的,怎么被叫回家去了,只怕没有好事。
善思先道:“我和叔叔会去救你们和姨姨的。”
鹊儿正要道谢,善思又问道:“你还找了旁人来救吗?”
赵砚看着自家侄儿,心中有些惊讶。
他们小孩子可能意识不到,但赵砚从这句话里头听出来满满的酸味。
善思从前可不会这样。
鹊儿立刻说道:“我才知道我们和小姨要回外祖家去住,哪里有空去找别人。”
善思道:“现在没空,等出了我家的门,你就该给人写信了。”
他像个拈酸吃醋的小姑娘一般,说完就在旁边坐下了,不理会鹊儿了。
说起写信,鹊儿心里就有数了,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笑着凑过去,道:“哥哥,你生气了?”
善思依旧不理他,偏过头去,用手挡着,不让他凑过来。
“我没有生气。”他道。
“你说假话。”鹊儿道。
善思闭上嘴巴,过了一会又说:“我不生气,我有点不高兴。”
他这些天一直都不高兴,尤其是看到那个周恪真的给善思写信,说些什么学问上的事情。
善思心里不痛快。
他确实没有生气,仔细说的话,那应该被称作伤心。
鹊儿也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但鹊儿也没有办法,他低下头,两只小手交叉在一起,小声说道:“对不起,善思哥哥。”
小姨不能嫁给赵叔叔,那她总要嫁给别人的,她不可能永远不成亲的。
赵叔叔也总有一天要成亲的。
善思摇摇头,他不用弟弟说对不起,是他不好。
“善思哥哥,我以后都给你当弟弟。”鹊儿拉着他的手说。
燕儿不知道两个哥哥打的什么哑谜,她凑过去道:“我也给善思哥哥当妹妹,当很久很久。”
她伸出两只手臂比划了一下,又朝善思露出甜甜的笑容来。
善思点头,说了声“好”。
傍晚,赵府的马车将他们俩送回了季家。
善思目送他们回家,他靠在赵砚身上,抱住他的腰,埋头在赵砚怀里,他的哭声渐渐抑制不住。
赵砚将他抱起来,道:“没事。”
小时候善思哭闹,是饿了,困了,后来他稍稍大一些,就一点都不哭闹了。
他是天底下最懂事的、最好的孩子。
他今日这样哭起来,实在叫赵砚万分心疼。
“善思想不想吃葡萄?”赵砚又问。
“我不吃葡萄,”善思哽咽着两只手胡乱抹着眼泪,“我哭一下就好了,叔叔不要担心。”
他趴在赵砚的肩膀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小声啜泣着。
赵砚的心都要碎了。
他抱着善思,像小时候夜里哄他一样,来回在院子里走。
他心头苦涩,他知道善思为什么哭泣,但他无能为力,他没有办法。
他和母亲,和善思的日子,像是踩在炭火上一般,说不定哪一日那炭火就要烧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