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头一次觉得丈夫的脑瓜子出问题了。
她从前是很信服丈夫的,但这回,连孙氏都没想到丈夫会问这么一句。
她心想,从前自己想将女儿嫁到钱家,人家已经说她是高攀了,再肖想更好的,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然而他的丈夫,一个没有功名的读书人,竟然敢肖想侯府的郎君。
老天爷啊,这可比她敢痴心妄想多了。
季桑的疑惑,还有孙氏的震惊,让季老爷稍稍清醒过来了,他这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问题。
他赶紧端起茶杯,假装方才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季桑实在是无话可说。
孙氏很想翻个白眼,或者说点什么。
但孙氏不敢和丈夫争辩,季桑不可能嫁去侯府,但很有可能嫁给那个锦衣卫的啊。
孙氏赶紧说道:“二娘,有个锦衣卫的托人来给你提亲,你可不能答应啊!”
孙氏的神情十分诚恳,不等季桑回答,她又道:“那锦衣卫,出生入死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有多少仇家,年纪轻轻就是四品官了,只怕跟个活阎王也差不多。”
孙氏绞尽脑汁,焦急万分,想要找到合适的词语来说明这门婚事的不可行性。
总而言之,绝对要阻止这门婚事。
“这样的人,想必凶悍非常,你一个柔弱姑娘,带着两个孩子,嫁到他家去,岂不是任由人家打骂,咱们巷子里就有嫁出去的姑娘叫夫家活活打死的,你可要想清楚啊!”
孙氏越说越激动,甚至从快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季桑心想,今日可真是孙氏最诚恳的一回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想让这门婚事成了。
甚至不知道的人听了这话,肯定会以为孙氏这是为了她好,担心她嫁过去受什么委屈了。
一个母亲,本该对女儿的婚事有这样的担忧。
但事实并非如此,她不是季桑的生母,更不会为了季桑的前程考虑。
她只担心季桑越过她的儿女们,成了这个家里做主的人。
季桑喝了口茶,道:“太太,你喝口茶润润嗓子,冷静些。”
孙氏一颗心怦怦跳着,就怕季桑不听她的,这时候才觉得自己说话声音太高,嗓子都疼了。
“这婚事,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季桑看向自己的父亲,“我早说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父母之命在前,如今母亲不同意,我已经知道,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若是父亲也不同意,这事情自然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季老爷正拧着眉头,他也在考虑孙氏方才说的话。
他嫁女儿,不是白白嫁的,若真的跟这街上那家的女儿一般,女儿嫁过去,丢了性命,那季家能有什么好处。
到时候他求告无门,还平白没了个姑娘,这可怎么办?
不行,他要先去看看那年轻人的人品。
孙氏看丈夫动摇了,说道:“老爷,这二姑娘到底只是武家的义女,不是亲生的,咱们才是一家人,要好好为姑娘的前程和性命考虑啊。”
季老爷看了孙氏一眼。
对了,武家。
武家到底是个书香门第,不可能把季桑托付给那等会打死妻子的男人吧。
季老爷刚刚动摇的心又稳住了。
他看向季桑,笑道:“既然是父母之命,那我总要看看这个郎君到底是好是坏,才好为你做决定。”
季桑也笑:“全凭您做主。”
正好让赵砚瞧瞧,她有位什么样的父亲,什么样的继母。
等婚事成了,这二位可是要赵砚亲自应付的。
孙氏看着丈夫这是要答应了,面色立刻灰败下来,她看向季桑,心说这个季桑,不是不肯嫁人吗,怎么一副让季老爷做主的态度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