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城有一条河穿城而过,河道两旁种了一些树,虽说都是枯死的模样,却能从垂下的枝条依稀分辨出是柳树。
隐坐在柳树下,背靠着柳树抬头看着天空。竹吉走到他身后靠着柳树静静站着。
“竹吉,我想一个人静静待着。”
隐的声音极轻,若是再离远两步就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了。
“我知道,我不说话,不会打扰到你的,但若你需要,我就在你身后。小隐,不要赶我。”
竹吉说完这一句,当真没再发出声响。
天空阴霾,晚风吹过,吹得柳树的枝条吱呀作响。一滴雨落下,随后是两滴,三滴,渐渐地下起了雨。
竹吉怕他生病,刚有雨滴落下时就悄悄在柳树上画下法阵,回大晏的王府找了一把伞来。随后悄悄挪到他身侧,伸手为他撑着伞,自己却被雨打湿了满身。
“竹吉,你说,父亲明知旧皇城危险重重,为何要去……”
隐睁开眼,看到头顶一把伞,虽不知他是何时从何处找来的,心中却是一暖。
“有时候,明知危险,也会勇往无前,这便是人啊……”
人,真的是会勇往直前的么?
隐没有问出口,他看向竹吉,见他身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着雨水,自己却并未被雨淋到。自己从小没有父亲,并不知道父爱是什么,却是见过不少哥哥的。看他如今这样,说要做他哥哥的话,并不是玩笑话。顿时心中委屈,扑过去抱着竹吉的大腿就大哭起来。
他哭得撕心裂肺,竹吉一阵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只好抱着他,一边努力为他撑伞,一边尽量安静地不出声。他不想打扰隐,但也想隐知道,他在。
隐仿佛要将一辈子的泪水都哭干,哭得肝肠寸断,竹吉茫然无措。自从弟弟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安慰过这样小的孩子。这等安慰人的活,之前遇上了都是紫金解决的。如今紫金不在了,他就是想找个人问问也不知找谁,纵是心疼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渐渐地,隐的哭声小了下去,竹吉正觉得万幸,却又觉得隐似乎重了起来。
“…小隐?”竹吉试探地叫他几声,他俱不回应,反倒听到一阵细微的滋滋声。竹吉担忧地低头去看,这才发现隐直接哭昏了过去。
他哭得伤心,不知何时咬破了嘴唇,有细微的煞气正在撞向他嘴唇上的伤口处,一撞上去,便有一道微弱的白光将煞气隔绝在外,发出滋滋的声音。
竹吉心中大惊,再顾不得其他,抱紧隐直接遁影回到客栈。
湿答答的竹吉抱着隐突然出现,吓了白清一跳。秦空岳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一把夺过隐抱去床上,一手覆上他的唇部吸着煞气,一边喊道:“药呢?!”
竹吉在秦空岳抱过隐时,就回房取了药来,秦空岳一问,立马拿过去。秦空岳接过药丸,在指尖碾碎,敷到隐的伤口处。白清呆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心里紧张极了。
处理完毕,秦空岳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看人的?!”
竹吉耷拉着脑袋,就这么僵硬地站着。
“他哭得太凶,不知何时咬破了嘴唇…属下失察!是属下失职!求主子降罪……”
白清第一次见他这般凶竹吉,便想着缓和下气氛,小声说:“阿岳,他也是一时没注意……”
“所以我才气!”
秦空岳声色俱厉地一挥手袖,屋中门窗重重紧闭,烛火尽数熄灭。白清吓了一跳,委屈巴巴地不敢再说话。屋中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雨水从竹吉身上滴落到地板上的声音。秦空岳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将屋里的烛火再度点亮。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