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名方墨,是个无名小卒,家在暮云州,与我的结发妻子育有一女。我驻守边关,妻子在家操持家务,偶尔会拿她做的手绢出去卖,以补贴家用,日子本还算过得去。”
“暮云州和尤奈接壤,时有摩擦。有一年,边境线上出了人命。那时我们正在巡逻,不知从哪儿跑来个孩子,我们看他瘦小,没什么防备,就想着问问他家在哪里,送他回家。谁知,那孩子趁我们防备低,竟用匕首划破了抱他那人的喉咙。”
“因着此事,殿下勃然大怒,正打算去找尤奈要个说法,尤奈却带人来了。说是有个孩子闯进尤奈的村落,杀了人后逃了,他们一路追查,追到了大夏来。两边都没人认下那孩子,一口咬定是对方的人,吵得不可开交。吵了几天,这件事不了了之。尤奈的人回去了,殿下也发了抚恤金,让我们不要再提起。那个被割破喉咙的士兵,算是我的同乡,他的命钱,是我去送的……”
“那行凶的孩子呢?”隐问道。
祝黎摇头道:“不知。那孩子带回城里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尤奈的人为何回去了我也不知,这些事从来就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知道的。”
隐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秦空岳低声道:“继续。”
“后来,也不知为何,我突然被提拔做了百夫长,我还未来得及高兴,妻女却不见了踪影。我心急如焚,百般追查无果,便带了银钱去找副尉,求他帮我寻个门路找到妻女。”
“副尉收了钱答应替我问问,过了两天,他来找我,说是特意寻了高人问到了,我妻女就在弦云州的旧皇城中。我心中有疑,她们一大一小的,又不会骑马,怎么可能几天时间就到旧皇城,何况她们也没有去旧皇城的理由。可是,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查不到,便想着好歹是条线索,来看看也不吃亏。”
“果然如我所料,我好不容易冲破魔族的追杀,赶到了旧皇城,却哪里都找不到我妻女的踪影。即便她们真的在旧皇城,也不可能还活着了。我心如死灰,一时放松了警惕,没注意到魔族又扑了过来……”
说到这里,祝黎没再说下去,抬眸看向殿外,似乎在回忆着那时的情景。
“他们为何要害你?”隐低着头,声音很轻。
“为何?我也想知道为何……所以当我发现我没死时,我悄悄回去了。可是我看到的,却是我的妻子和那副尉拿着我的命钱潇洒快活的样子。”
“我心有不甘,便偷偷潜入他们宅子里,犹豫着要不要做个了结。躲了一个月,那天夜里听到他们争执起来。副尉觉得妻子花钱太多,心有不满,妻子觉得,是她配合得好他们才能拿到那笔钱,她跟在副尉身边连个名分都没有,她花多少都是应得的。”
“我从未觉得日日相伴的人竟能如此陌生……那天,他们吵得很凶,女儿被吵醒了,发现妻子被副尉打了,便想护着妻子。本来我觉得妻子是罪有应得,所以并未制止。可副尉竟敢对无辜的孩子动手,我…便杀了他……”
“那你的妻女……”白清轻声问道。
“我将剩余的钱帮她装好,带她们离开了暮云州,与她们道别后我独自回到旧皇城,再未见过。”
“妻子便罢了,你连女儿都不管么?她跟在那样的人身边,能有什么好日子?!”隐有些激动地抬头冲他大喊。他不理解,明明祝黎有能力带女儿离开,为何就这么抛下她。
“她与别人合计取我性命,我留她一命已是仁慈,何况那孩子并非我的骨肉。若不是那日她和副尉吵架时说漏了嘴,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万般宠爱的女儿,竟是我那同乡的孩子。”
“什么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呵呵呵……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待我!”
隐心中难受,一甩衣袖,转过身去揉着眼。
白清叹口气,走过去轻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又看向祝黎。
“你恨么?”
“恨?哈哈哈哈哈……”祝黎仰天长笑,揉了揉脑袋,“我削去长发,与她一刀两断。如今我过得好好的,为何要恨?”
白清一阵心痛,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