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吉和弟弟是正阳人,父亲是守卫皇宫的禁军,母亲读过些书,平时就在家教他们兄弟读书写字。他十岁那年,爆发了一场暴乱,有人从城门一路杀到了宫门前,屠尽了皇宫。父亲身为禁军,死于暴乱之中,母亲当时听说以后,跑出家门去寻父亲,再也没有回来。
他和弟弟相依为命,靠着朝廷发来父亲的安葬费勉强度日。十四岁那年,他也从军了,不过只是个站在城墙之上的小兵而已。
正阳皇室全部殒命,朝中只剩下一些大臣,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们便开始琢磨着谁来登基继承大统。朝臣吵闹不休,谁都想登上那至高之位,谁也不服谁。也不知是谁先暗戳戳地行动起来,从边境调来了军队,准备攻打皇城。那时,传言说谁先拿下皇城,谁就是下一任帝王。
皇城四周越来越多的军队集结起来,在城外安营扎寨,蠢蠢欲动。竹吉本想送弟弟出城避一避,却接到了封城的命令,况且城外还有大军,只得作罢。封城之后,那些军队开始试探着攻城了。所幸,谁也不像做第一个动手的,毕竟传出去不太好听,说是攻城,其实就是小打小闹。
后来,军队越来越多,把皇城围得水泄不通。可大家都想攻城,皇城外围也就那么大,后来的军队就没地方可以安营扎寨,他们自己在城外就打了起来。城外每天打得不可开交,虽对城内影响不大,但就像瓮中的鳖一样,什么时候他们把矛头统一对准皇城,便是皇城中人的忌日了。
城外战火纷飞,城内人心惶惶。慢慢的,开始有人承受不住,变成了魔族。竹吉作为禁军,自然在城内四处剿灭魔族。他跑得快,丢暗器又是一把好手,那时的禁军统领赏识他,便提他做了副官。
竹吉日日与统领四处剿灭魔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民众也知感恩,时不时会送些吃食来。那时皇城被围,粮食都是从国库发的,他们愿意省出一点送给除魔的禁军,官兵们自然是心暖的,剿灭行动时更加卖力了。
他们在城里撑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城外的魔族攀上了城墙,进到了城里来。那时,他们才知道,城外战况惨烈,已有半数以上的将士入魔了。魔族一多,城外的将领们便都集结起来,打算先对付魔族,并前来皇城相邀。
也许之前他们是敌人,可是如今面对着共同的外敌,统领便同意了下来。竹吉随一支小队一同出城,与城外将士们一同剿杀魔族。历经一个月,他们终于将城外的魔族剿杀殆尽。那天晚上,将士们设了庆功宴,把酒言欢,好不热闹。并约定好再次相见时,便会是敌人,是值得拼尽全力的敌人。
谁知他们回城时,城门一开,身后万箭齐发。城外军队全然不顾城中百姓前来庆贺,也并未遵守再见面时才会针锋相对的诺言,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将士们踏马而来,从禁军们的尸身上踏进了皇城。
“我位置靠前,勉强留了一命,可我也身中数箭,受了极重的伤。我顾不得他们杀进皇城准备做什么,只能拖着重伤的身体,前去寻找我的弟弟。我家就在宫墙旁,偏僻一些,我因此得以顺利回到家,却并没有找到我的弟弟。”
“我一边隐藏行踪,一边在城中寻找弟弟,听到那些城外士兵说城里的人都被抓去了宫门前,我便一路小心翼翼地躲着搜捕赶过去。果然在宫门前看到了城里失踪的人们,还有我的弟弟。”
说到这里,竹吉捏紧了拳头,捏得指节泛白,微微颤抖。隐用双手轻轻握住他的拳头,坐到了地上,抬头心疼地看着他。
竹吉闭了眼,良久,叹口气,微微睁开眼,对着隐轻轻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那带头的将领说,城里藏着个大臣,那大臣手里拿着国玺,他想知道那个大臣的行踪。那大臣的名字竹吉认得,就住在他家隔壁,平时就是那大臣的夫人对他们兄弟照顾颇多。
人们谁也不知道那大臣去了哪里,那个带头的将领便开始杀人。杀了几个之后,有人顶不住压力,将那位夫人供了出来。那位夫人神色慌张地抱着竹吉的弟弟,哭得很是凄惨,直言说她不知道,求将领放他们母子二人一条生路。
“别人或许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她真正的儿子在人群极不起眼的角落里,而她怀里的,是我弟弟。那将领提刀便要杀了他们,我冲了上去,拼命解释,甚至供出了那夫人真正的孩子,只求他不要伤害我弟弟。”
“那将领不信我,也不信那位夫人,他…将两个孩子…都杀了。小隐,你知道吗?我弟弟他……那时只有七岁,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喊一声疼,就那么一声不吭地死在了我面前。”
“那将领杀了那里的所有人,唯独没杀我和那位夫人。我身受重伤,那位夫人则被他们切开腹部,那伤不致命,可若不及时医治,却能让人慢慢流血而死。我和那位夫人被他们悬在宫门前…示众,他们想以此逼那位大臣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