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谢芷柔忽然想起什么,取了那张身契给她,“这是你的身契。”
“这上头有陈老爷的亲笔画押,不容抵赖。”
谢芷柔拍了拍人的肩膀,安抚着,“他既把你卖给了薛家,从此往后,就再同他们陈家没半点干系了。”
陈芸微手里捏着那张身契,这时却没说什么,两眼空空地注视着前方。
瓷盏相触声泠泠入耳,谢芷柔喝了口茶,思量着同她说:“陈家的铺子你是再回不去了……”
“三房在南街正好有家茶叶铺子,往后就交由你全权打理,如何?”
陈芸微抬头,眼里的情绪极为复杂。
恐人多思多想,谢芷柔又淡淡补了一句。
“那家铺子的掌柜原正要换呢,你去了正好,我也放心些。”
陈芸微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本是萧楚晟,今日那掀帘一眼,仿佛将画面定格在了那一刻,久久未能散去。
为免自己表现异常,陈芸微忙点头应了。
“但凭三小姐安排,芸微无有不从。”
她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谢芷柔细看了一眼,就将陈芸微那些微的慌张尽收眼底。
想她许是刚脱离陈家,有些不大适应,谢芷柔并未多想,唤了风宁带陈芸微安置,叫人去南街茶铺知会了。
陈芸微的事有了了结,谢芷柔悬在心头多日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
尘埃落定,剩下的精力便要留出来,准备打一场硬仗了。
谢芷柔深吸一口气,胸前有轻微的起伏,水波般灵动的眸子里透出三两分倦意。
次日,谢芷柔睡到近巳时才起,亲自将谢芷姝送到林记箭馆,才带着云溪往谢家几间铺子去。
杂事缠身,有些日子没到铺子里了,将要紧的几家铺子挨个看过,主仆俩一抬头,正处在南街上。
陈芸微的事昨日就已着人安排好了,谢芷柔想着,就和云溪不约而同,两个人步调极其统一地往茶叶铺子的方向走。
“今春的新茶不错,把这几样各拿一些摆到外头。”
“是。”
“还有这雪顶含翠,白毫银针,这样的好茶不摆在外头,贵客们都瞧不见,倒可惜了。”
“是,陈小姐看还有什么,您自管吩咐,我叫伙计们一一照办……”
谢芷柔和云溪才到铺子外头,就听见里头热热闹闹的,掌柜伙计们来往忙碌,一派峥嵘景象。
进得铺子,站在一排新茶前细看的正是陈芸微,那容光焕发,精神气儿十足的模样,在人群里格外耀眼。
一眼瞧见了她,谢芷柔和云溪相视一笑,想法如出一辙:
离开陈家,于陈芸微而言仿佛才是真正的新生。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只能低眉顺眼看别人眼色生存的陈家庶女;
不再是那个被迫嫁人,面对嫡女刁难而束手无策的陈家二小姐;更不再是那个如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一般的陈芸微!
脱离陈家,是陈芸微这一辈子做的最勇敢,也最正确的一件事。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谢芷柔。
陈芸微正挨个儿品闻今年的几款春茶,连谢芷柔来了也未曾察觉,还是铺子里的伙计往门口看了过去,她才瞧见来人。
“谢三小姐。”
陈芸微一抬头,谢芷柔更察觉到她的不同,今日的她眼里闪着自信的光与从前那一种温顺是大不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