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惬意地坐在椅子上。
房间里的熏香正烧到一半。
香甜的气味顺着灰色的烟柱飘到半空,随后刹那之间散开。
手里关于丰和县历史的书籍才看到一半。
他的脸上却已经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神色。
年轻人叫王朝。
因为种种原因,在多年前被迫闭关修炼。
这些年来他不问世事,可就在近几日被唤醒。
复苏之后的王朝纵览丰和县这些年的变化,觉得甚是无趣——饶是王家离开了他那么多年,一切都还是如他当年所预料到的那般。
王家仍旧偏居一隅。
当年的那些事情,似乎也全都不了了之。
而他本人。
也仍旧只是王家的一个区区公子。
这天地、世间。
还是那般了无生趣——王朝这般想道。
便听见了自己这间书房里,有人径自推门而入的声音。
来人脚步沉闷,却有些杂乱无章。
想来是情绪有些混乱。
再加上那个人进来的时候这般粗暴,那扇门几乎就要被对方给拆了,此人身份也不言而喻。
“家主,您找我?”
王朝是背对着来人。
哪怕知晓对方身份,他也没有任何行为上的谦卑。
虽然言语之中带着敬称,但态度上却并没有丝毫尊敬的意思。
“朝儿,你可还是在生我的气?”
“岂敢,我即是王家子嗣,自然一切都听凭家主吩咐。
当年无论家主如何选择,我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我没有错。
但……
您是对的。”
王朝的身后,中年妇人无奈地叹息一声。
当年因为她的决定,让王家暂时退出了某一场纷争。
虽然结局是他们王家至今健在,但同时也损失了许多。
只能畏畏缩缩地藏在丰和县这个小地方。
“朝儿……”中年妇人伸手想要搭住王朝的肩膀,但手刚伸出来,便顿在半空中,那张脸上满是怜惜,“对于当年之事我无话可说,或许当年按照你的谋略,我王家会有不同的结局,但是……现在不同了。”
“观山之形意,我马上就要到达那个境界了。”
“诶?”
中年妇人一愣。
随即面露欣喜之色。
“好、好啊。
我王家没想到还能出现第三个观山。
朝儿,好样的,若是你真的能突破到那个境界,你便是下一任家主!”
“等我突破到了观山之形意的境界,我会离开王家。”
此言一出。
中年妇人脸上的表情随即一僵。
半饷说不出话来。
她的眼眶中,竟是有些湿润。
“不必说什么废话了。
家主此番找我,是为了那个叫姬轩的事情而来吧。
昨天晚上我派出去三个人尾随。
最后只有一个活着回来。
回来的那个人告诉我,姬轩本人对于坊间流言虽然表露出厌恶的反应,但监天司里的人却并没有对姬轩表露出类似的情绪。
那些捕快、捕头平日里最是在意名声,换做寻常人,早就让他滚出监天司了。
这般包庇他,怕是……
叫姬轩的这个人,身份不简单。
哦,对了。
就在流言出现后的一段时间里,便有人开始探查流言出处。
虽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不过。
传出流言,的确在我的打算之内可是。
此事非我所为。”
王朝语气顿了顿。
接着微微侧过脸。
余光透过昏暗的房间空间,看向站在身后之人。
“又是‘那个人’帮了一把吗?”
“是他所为。”
中年妇人点了点头。
那个黑袍人从最开始就与王家有接触。
可以说王家能顺利从那次纷争中全身而退,那个黑袍人功不可没。
中年妇人知道,此人并不是王家的盟友。
“朝儿,现在王家似乎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姬轩那小子的身份不一般,而且修为也不低。
我们派出了如此修为的修士都没能将其性命留下。
他的修为极有可能是已经到了观山境。
那种境界的修士,已经很难靠死士的数量去把他累死了。
如此修为的人居然会出现在丰和县。
我怀疑他和当年的那件事情有关系。
更何况。
监天司的司幽现在正在向其他县调遣助力。
极有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若是他们真的发现了什么,到时候我王家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家主大人!”
王朝忽然厉喝一声。
声音瞬间拔高了许多。
态度一转,如同是训斥。
“当年之事,你应该已经让所有不该张开的嘴巴都闭上了吧。
如此胡思乱想,甚至快自乱了阵脚。
说他为了那件事情而来。
您又有什么根据?
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们既然能追查到那种程度,您又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当年为了避嫌。
将旧居卖了出去,甚至没有改动里边的任何布置,除了——
但那口井里边的一切都已经湮灭。
除非有人能逆转岁月,将那里的一切从过去给搬过来,但怎么可能?”
中年妇人的脸阴沉得可怕。
当年之事,又勾起了她内心深处一段不算好的回忆。
“这就是了。”
王朝颔首。
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打了几下。
“那么再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为什么我们王家会被盯上?
因为被人撞见了我们在鸡爪山上的祖祠。
而那里的秘密,家主——应该只和你一人有关系吧。”
中年妇人无言地点了点头。
她闭上了眼睛。
藏在袖子里的手竟是有些微微颤抖。
“我查过姬轩的底。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不过自从他来到丰和县之后,就开始掺和各种大大小小的监天司内务。
他一个主簿,通常来讲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这样去做的。
所以您觉得他的身份不一般,这很正确。
而姬轩去鸡爪山之前,查处了李家,理由是修炼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