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桃桃在京城就没见过这么寒酸的人,一老一小都是皮包骨,头发乱糟糟的,还浑身散发臭味,活脱脱像是从地狱来的。
夫人知道点内幕,但是她不想让宁桃桃参与其中,但转念一想,从女儿加给谢阳开始,其实就已经身处漩涡之中了。
“太蹊跷了。”夫人含糊的说。
京城固若金汤,有最严密的防守。
可京城终究是皇帝的京城,什么人进得来,不都得看圣上的意思。
看出夫人不想谈论这些,宁桃桃只好作罢,桌子上摆了一副紫金棋盘,黑子先手,困的白子无处可逃,棋未尽,局已定。
今年尤其的热,角落放着一盆冰,身后的侍女小心的对着冰扇着扇子,凉风一股一股的袭来,让宁桃桃略显焦虑的心情平复了些许。
而另一边的正堂上,气氛却极为焦灼。
皇帝坐在主位上,一手倚在桌上,桌子上的香炉做成精致的小兽模样,吐出来的香是沉木香,香烟缭缭,衬得皇帝的脸晦暗不明,两旁的次座则坐着一些品位高阶的官员,忠佑侯和谢阳赫然在席,之外还有顺天府尹李大人,左丞相等。
堂下跪着小乞丐,守城军首领提督则站在一旁。
“你说,你们是从泽县来的?”皇帝开口,小乞丐不敢抬头,只能看到一双绣着龙纹的黑靴,再往上一点则是明皇的袍角。
泽县,是边境县,最早沦陷却最后才得以解救的县,庄稼全毁,商业侵灭,受尽了苦难几近瘫痪,甚至全县的百姓到最后只剩下不足半成,圣上颁旨,免泽县10年徭役,并且从其他地方迁移人口过去,国库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一般朝泽县倾斜,下面递上来的奏折全是形势大好,百姓感恩。
可如今有人从泽县徒步走了近千里来到京城,衣不遮体,面黄肌瘦,干瘪的肌肤上全是些蚁虫咬的红点,幸亏是热天,若是冬天,怕早就死在半路上,这一切都在狠狠的拍打皇帝的脸。
“是。”小乞丐诺诺,他不过才七八岁,在家吃不起饭了,娘和弟弟都饿死了,爷爷带着他不得已跟着人群一路乞讨来到京城。
爷爷说,当今皇帝是明君,丰神俊朗,心系百姓,只是处于高堂,看不见民生疾苦。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京城,哪想到连城门都进不去,守城的士兵高高在上,不让叫花子进城,将他们驱赶到城外的一处荒凉地,再隔几里路就是乱葬岗。
想到死去的爷爷,小乞丐情难自禁的抽噎起来。
皇帝面色没有一丝动容,就像个冰冷的雕塑,“泽县重建,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为何还要逃来京城?”
小乞丐没读过书,只听懂问他为何来京城,他壮起胆子抬头,却不敢直视皇帝,眼神飘忽,瞄到了一旁的谢阳。
“谢将军!”小乞丐激动的扑过去抓住谢阳的脚,眼泪鼻涕横流。
谢将军单枪匹马直冲敌军首巢,砍下夷军首领的脑袋,骑着骏马,拎着丑陋的脑袋,解救了泽县,小乞丐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的场景,那是站在光里的人。
谢阳弯下腰将小乞丐扶起,小手粗糙,有不少显眼的伤口,他温言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圣上会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