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天,到了傍晚,大雨突然倾盆而下,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压在端庄大气的院墙之上。
春秋院,偏房。
屋檐下,不时有人端着清水进去,又端着浑浊的血水出来,一场雨让本就炎热的天气更加闷热,来来往往的仆人皆低着头不敢多言。
谷雨是春秋院的大丫鬟,不用和其他的丫头一样睡通铺,而是有自己单独的一间房,就在谢灵儿的旁边,好随时伺候。
谢灵儿站在床边,阴沉着脸,浑身散发出烦躁的气息,她第一次来偏房,只觉得处处的简陋,透着股酸气,那凳子上的漆都掉了好些,要不是怕弄脏了衣服,她也不会站着。
谷雨趴在床上,露出来的脸苍白,没有一点血气,嘴唇干裂起皮还带着牙印,已经换了套新的衣裳。
“小姐…咳咳……”
每一次咳嗽都会扯到后背的伤口,让谷雨的脸更白一分,她本身长得清秀,增添了楚楚可怜,谢灵儿冷冷的看着她,眉间沉沉戾气,一双眼睛微波流转,带着深不见底的冷意。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谷雨打了个冷颤,她只不过一时兴起,起了歪心思,想叫少夫人吃点小亏,若是让四小姐知道了事情真相,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谷雨努力睁大眼看着居高临下的谢灵儿,心里盘算着。
四小姐虽然为人嚣张跋扈了些,但年纪小,未经世事,到底还是单纯,她又年年长伴在她身边,她的话四小姐一般都能听进心里。
“小姐,奴婢是被冤枉的!”谷雨双手紧紧的抓住方枕,指关节微微泛白,哽咽带着哭声。
见她这副惨状,谢灵儿也不忍心再冷着脸,放软了语气问:“怎么冤枉你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谷雨深吸一口气,缓缓才吐出一口浊气。
“奴婢本来正在给小姐你煮绿豆汤,春桃突然过来说少夫人找我,谁知道过去了就见到库房的管事和送菜的小子,非说我拿了给少夫人的菜,要狠狠的罚我!奴婢百口莫辩,只能任由处置!”
谢灵儿轻轻皱眉,不解道:“大嫂为啥要为难你一个奴才?”
“奴婢也不知道……”谷雨喃喃,声音里还含着混沌的嘶哑,“奴才从未和春华院的人打过交道,只是……”
“只是什么?别磨磨蹭蹭的,有话就直说!”
“只是,这府中谁不知道我是小姐的人,少夫人会不会是记恨小姐当众下她面子,才找奴婢的麻烦?”谷雨意有所指,把矛头从自己身上转到谢灵儿那去。
“你是说……”谢灵儿心中翻江倒海,电光石火之间似乎明白了一些没想清的事情,她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你是说,大嫂罚你是为了警告我?”
警告她谨言慎行,别到处张着嘴巴说她宁家的坏话?
谷雨一愣,她本想循循善诱,让四小姐以为她不过是替罪羔羊,替她承了少夫人的怒气,没想到四小姐如此上道,一点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