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到底沉不住气,听了余幼容的问话又忍不住哭起来。
“夫人她——夫人她不肯敷药。”
她俩说话间,先前质问余幼容是何人的那丫鬟已转身离开,对于此事似乎已见怪不怪。
“我懂些医术兴许能帮上忙。”余幼容没冒然闯进去,取得小丫鬟的信任后才跟在她身后走进房中。
天色暗了,房中未掌灯,光线朦朦胧胧。
余幼容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女子,尽管看不清她的神情,却也知此刻的她与那日赏花宴上的她完全不相似。仿佛对外界无知无觉,即便有人在身边蹲下也没有任何反应。
小丫鬟将伤药递给余幼容,满眼祈求,还不忘跟宋婉仪介绍,“夫人,这位姑娘是沈府的人。”
接过药,余幼容试探着去碰宋婉仪。
谁知指尖刚触到她,她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般猛地将伸过来的手一推,整个人蜷缩起来,余幼容没打算违背她的意愿硬来。安安静静在宋婉仪身边坐下,就盘膝坐在地上。
也没有让小丫鬟掌灯。
黑暗中一阵长时间的寂静,静到能听见宋婉仪的呼吸声。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最悲哀的事就在于“男女有别”,一切凌驾于女子之上的事似乎再寻常不过。
就好比宋婉仪此刻的遭遇——
也好比沈兰婧、刘嬛儿、如娘、茵姨娘的遭遇,她们死于自尽,却没人去追究根源,一句撑不下去了总结全部,而那些伤害了她们的人却依旧过着原本的日子。
不仅没有受到影响,甚至于过得更好。
这与余幼容之前生活的时代是不一样的,此刻也做不到说几句毫无意义的话安慰宋婉仪。
虚假且空洞。
“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收集红色的花,却无人知道为什么。”
宋婉仪似乎有了倾诉欲,她目光不知望向何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因为我讨厌红色,我讨厌血的颜色,看到红色会让我喘不过气来,会让我想起受过的所有屈辱。”
“可我改变不了,我尝试着喜欢,红色的花多美啊——就像我嫁进侯府那日穿的嫁衣,盖的盖头。”
“那天我多喜欢红啊——我满怀期待盼着等着——”
低低的声音突然停了,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后她才再次开口,“如果时间能回到那一日,再不往前该多好?该多好啊——”
感受到她的绝望,余幼容终是说道,“也许再等等,会不一样。”
她尽量将话说的委婉,以锦琼天的能力杀一个广平侯绰绰有余,等锦琼天完成任务,她便就解脱了。
不知道宋婉仪有没有将余幼容的话听进去,她缓缓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也没再抵触余幼容的碰触,任由她给自己敷药包扎。
当看到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时,余幼容眸光微动,这是被打了多少次,身上才会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有些人表面温文尔雅,随和近人,殊不知内里却坏透了,称不上是人。
包扎好,宋婉仪主动跟余幼容说了最后一句话,“好久没跟人说过这么多话了,姑娘,初四那日可否再来侯府陪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