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了一晚上的灵,棺柩两边的人纷纷点头打瞌睡,只有一对中年夫妇通红着双眼强打精神。
天亮后儿子就要出殡去安葬了。
他们就连像此刻这般守着他的机会都没了,哪里舍得睡去,只恨不得时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这天——就不要亮了,而他们的天也确实不会再亮了——
静谧之中,不知从哪儿传来咚一声,很闷很轻,若不是全神贯注,很容易被忽略,或是以为耳鸣幻听了。
离棺柩最近的妇人微微蹙眉,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听见这声音,可究竟从哪儿发出来的。
她却不知。
想要再细细辨一辩,找一找,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同前几次一般。
她收回四处乱飘的眼神,憔悴的脸上泪痕叠了一道又一道,眼睛干涩酸痛,望着聚宝盆里积满的灰烬,望着望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救命——
救命——救救我——
虚弱的声音从干裂嘴唇中缓缓蹦出,在黑暗狭隘空间中转了一圈,最终被掩盖的严严实实。
浑身无力,不说抬起手臂,就连转动一下眼珠子都要费好些功夫。
她只能积攒好长好长时间的力气,轻叩身下的木板,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然而依旧没人来救她。
又或者说,外面的人即便听见了,也根本不会来救她。
他们都是一伙的!
垂死的苍白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她颤抖着干裂嘴唇喉咙滚了滚,想要吞咽口水来缓解渴意,然而此时此刻就连唾沫也分泌不出来了。
她身上穿的很厚实,恐怕是她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
她没见过。
他们是在她昏死过去后给她换上的衣服,等她醒来就已经躺在这狭小空间里了。却能想象应是大红的锦缎棉袄,上面绣着好看喜气繁杂富贵的花纹。
只是再厚实再喜气再富贵也驱散不掉周围寒意,人死后的阴寒可真冷啊……
她也是听了整整两日撕心裂肺的哭丧,才明白自己是在棺材里,而她此刻——正躺在一个死人旁边。
与他共枕。
天不亮院子里热闹起来,出殡前要准备不少事,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人。
棺柩两旁守灵的亲属们也开始忙碌起来,匆匆吃个早饭好有力气干活,只有那对中年夫妇扶着棺柩怎么都不愿离开,饭也是由别人送来随意应付了两口。
天边刚露出一线白时。
院子里不知为何躁动起来,喧闹声太大,就连沉浸在悲痛中的夫妇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然后就看见自家亲属们簇拥着几个人朝这边走来,中间那人他们是认识的。
——在燕都城内有些名气的宝凤嫂。
她来作何?
不等他们询问,走在最前面的亲属抢先开口,“宝凤嫂说路过咱家外边,发现咱家不太对劲,黑云罩顶阴风阵阵,恐怕是不祥之兆,所以我们特地请她进来帮忙看看。”
黑云罩顶?夫妇俩抬头望天,天虽然亮了,不过暗沉沉确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