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音酒量很好,可是偏偏又装作不会喝酒,一口下去,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又可怜兮兮地望着楚长风,“长风哥哥,这个东西好难喝。”
楚长风也明白,这些人无非就是想看戏,那就顺了他们的心意好了,只要他们付得起代价。所以他的脸色很难看,装着一副很不甘愿的样子,就让他们认为他是逼不得已才娶沈晚音的好了,满足他们,同时也给自己找些乐趣。
沈晚音也明白某人的心思,于是更加卖力地咳嗽,紧紧地抓着楚长风的手臂,装着呆呆的样子。
楚长风伸手拂去了她的手,一脸难看地对楚洛说,“大哥现在满意了?”
“七弟,若不心甘情愿,当初又何必硬要出头。大哥就不打扰你享受洞房花烛夜了。”楚洛又凑近了楚长风,“说不定丑女还别有一番滋味。”
他说得并不轻,席间的人也听见了,不由地又是一阵嘲笑。
“这位哥哥,什么滋味?哥哥吃过吗?”沈晚音无辜地望着楚洛,呆呆地问道。
楚长风适时地接口,“大哥是什么人,必然是尝尽天下美味。”
楚洛的脸一沉,却又找不到借口生气,而沈晚音也不给他生气的时间,眼巴巴地望着最近的桌子上面的菜,“说起美味,长风哥哥,我饿了。”
有人很热情地招呼,“七王妃,饿了就过来一起吃。”
沈晚音没有拒绝,很大方地坐了下来,和那一桌子的人称兄道弟,一起吃喝了起来。
楚长风不忘给别人几个难看的脸色,然后挥袖离开。
后来,涂南城的人都知道七王妃在成亲那晚出尽了笑话。
后来,有人说那一日和七王妃同桌的那一群人喝醉了酒,穿着亵衣在街道上唱歌跳舞,还被人当成疯子送到了官府。
当然,沈晚音自然不会让欺负她的人好过,使了一点小手段而已,而且谁也不会猜到是她使的手段。
人人都道,七王妃很丑,很傻,很天真。
而等到沈晚音处理完一切回到房间的时候,楚长风早已笑着坐在那喝酒,看见她的时候还不忘调侃,“娘子玩得可尽兴?”
“相公大人,你倒是清闲,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也不知道我累死累活地是为了谁。”沈晚音在楚长风的身侧坐了下来,夺过他的酒杯喝了起来。楚长风只是在一旁看着她,却也没说什么。
沈晚音喝了几杯,又侧首望向楚长风道:“估计明天很多人都会知道七王爷并不待见这个丑王妃,不过今日季晚秋没来,可少了点热闹,我还以为她会来闹上一番。”
“她是很想来,可是被她爹关起来了。”楚长风好心地解释道。
沈晚音瞄了他一眼,下了个定论,“长风,其实你就是个祸害。”
沈晚音不演戏的时候,喜欢叫他名字。
“那多谢娘子接收了我这个祸害。”楚长风似假还真地道。
“长风,我们是朋友对吗?”沈晚音突然很正经地问道。
楚长风不明所以,但还是颔首道:“嗯。”
“既然是朋友,你是不是该多照顾我?”
“……我没说不照顾你。”楚长风迷茫了。
下一刻,沈晚音已经冲到了床边,霸占了那张新床,朝他扯开了一抹灿烂的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只能委屈相公大人睡地板了。”
成亲前,他说过,就算成了亲也不会占她什么便宜,成亲不过是一个形式,他们依然是朋友。
如果以后,她找到了真正爱的人,那他会祝福她。
而沈晚音也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现在这样就好,是朋友,是知己。
那种事,终究不是和谁都能做的。
“娘子大人好狠心,新婚之夜就让我睡地板。”楚长风状似可怜地道。
调侃是他们之间的乐趣,谁也不会当真。
“因为刚才相公大人狠心地扔下了奴家,奴家很伤心,所以只能家法伺候了。”沈晚音躺在床上,笑得得意,“还是说相公大人比较喜欢跪搓衣板?”
而刚想故意路过他们房门口的李管家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心底不由地一惊,他果然没料错,他家王妃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他以后一定要好心,得罪了王爷也不能得罪王妃。
王妃都敢叫王爷跪搓衣板,王爷还不敢吭声,王妃果然很强大。
后来,当沈晚音知道了李管家惧怕她的缘由之后,那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一日,楚长风后来没吭声,那是因为她玩心大起,在喝酒的时候加了点料而已,而楚长风又恰好在她喝完之后又喝了一杯。
所以他后来是睡过去了,不过沈晚音也没那么狠心,很大方地和他分享了那张大床,所以第二天丫鬟们去伺候的时候,他们是睡在一起的。
不过沈晚音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忘记女子初夜是有落红的。
所以那之后又是一番传言。
有人说,七王妃不仅是个出生平凡一无是处的丑女,还不是清白之身。
有人说,一定是成亲之前七王爷不小心占了七王妃的便宜,所以才不得不娶她,难怪成亲那天王爷的脸色那么坏。
也有人说,其实七王爷根本不会对七王妃有兴趣,所以她是独守了空闺。
沈晚音懒洋洋地窝在窗边的软榻之上,一头青丝散落在枕席之间,身上一件宽松的白衫,带着几分凌乱。
“王妃,快起来,等会你要跟王爷一起进宫。”十七在一边着急地道。
十七便是沈晚音的丫鬟,加上她很淳朴,很知足,所以沈晚音也很喜欢她。
十七不是她的名,只是当初进王府的时候,她排行十七,又因为她没有自己的名字,所以就叫了十七。
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虽然只有几日的相处,但十七很喜欢这位王妃,虽然她长得的确很丑,但人很和善,对她也很好。
她没有别的丫鬟的那种心思,所以很认真地做好自己的做工,伺候七王妃的工作。
“十七,好热。”沈晚音翻了个身,望向了十七,“我不想起来,也不想进宫。”
十七虽然只比她大一岁,可是却很宠着她,而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她有点太直板了就是,什么事都按规矩来,不会越距,唠叨起来又特别像个老妈子。
“王妃,这是规矩,你不能破,要不然又会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了。”十七上前,扶起了沈晚音,又把她带到了化妆台前面,开始给她梳头。
沈晚音望着铜镜里面的倒影,撇嘴道:“十七,你随便弄弄就好,反正我这么丑。”
“王妃其实也没那么丑。”十七说得有些心虚。
“好了,十七,我不在乎的,你不用说那种违心的话。”她是真的不在乎。
容颜终有一日会老去。
“王妃。”十七想要开口,却被沈晚音打断了话语,“十七快点,我突然想起宫中的糕点似乎不错,我现在很想进宫了。”
她并不是一个执着过去的人,既然已是前世,有些事不管记着还是忘记都已不能改变了,而她的未来还很长,所以她只想按自己想法来过。
随心所欲便好,开心便好。
管人家怎样看,又管人家怎样想。
她就是她。
十七不由地一笑,颔首道:“好。”
沈晚音不喜欢复杂,所以十七给她绾了个简单的流云髻,上面只插了一朵简单的珠花,朴素却不失大方。
衣服选的是淡青色的,样式也很简单,只有袖口和领口绣着精致的花纹。
沈晚音望了一眼铜镜中的人,自我评价道:“幸好不是白色,要不然还真是鲜明的对比。”
“王妃的眼睛很漂亮。”十七在身后称赞道。
她总是有那么一种错觉,拥有这样的眼睛的人必然是风华绝代。
也偶尔有那么一刹那,她会在王妃的身上看到那种影子。
沈晚音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是的,唯一不能伪装的或许也是眼睛,上天似乎待她不薄,那双眼不管怎么看都那般清澈,似乎什么污垢也沾染不上。
可是唯有她自己明白,她根本没那么清澈。
她出去的时候,楚长风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到了她,不由地道:“晚儿,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懒。”
“王爷你后悔了吗?这可才几日的功夫。”成亲之后,沈晚音更喜欢戏称他王爷。
李管家在楚长风身后轻声道:“王爷,时候不早了。”
他怕他们俩闹翻,怕王妃大发雷霆。
其实李管家的运气实在不好,他每次经过都是在沈晚音恶作剧的时候,所以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他对沈晚音的害怕已经根深蒂固。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沈晚音却毫不知情,她实在想不通李管家为何老是躲着她,她似乎并没有得罪他,也并没有吓唬他什么。
就如此刻,他躲在楚长风身后,正用怯怯的眼神望着她。
“那王妃,上马车吧。”楚长风朝沈晚音伸出了一手道。
李管家又从身后掏出了一样东西,恭敬地递给了沈晚音,“听十七说王妃怕热,这个冰袋可以降暑,王妃带在身上吧。”
“李管家,谢谢你哦。”沈晚音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
只是她眼前的人却把头低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