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空,易容成我的样子呆在王府之中。”
楚长风吩咐着从客栈赶来的雪空。
雪空对于被楚长风设计之事耿耿于怀,不过在心底他还是很崇拜楚长风的。
初云骑是当初的巾帼红颜莫初云一手创立起来的,只是他却是后来才加入的。
那些人或多或少都跟随过莫初云,也曾在沙场并肩作战,而这个时候,他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是那个时候认识楚长风的,彼时,他还不知道他是初云骑的接手人,也不知道他是王爷,只知道他和他一样,是一个刚进初云骑的新人。
因为彼此同样的身份,他们走得很近。
初云骑曾闻名天下,初云骑里面的人自然都很厉害。
而强者从来都只服从强者。
那个时候,他是离楚长风最近的人,他是看着他从新人做起,一步步地风华展露,一步步地上行,也一步步地让那些人全部臣服在他的手下。
直到他收服了全部人的心,他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莫初云的儿子,图梦国的七王爷,也是初云骑新的领导者。
那个时候,他十七岁,正是年少。
后来他曾对他说过,如果一开始就以弱冠之年出现,就想领导那些人,那他们之中必然有人不服,所以他要等他们心服口服之时再站出来。
他说,唯有这样的收服才是彻底的,而不是表面的尊重,暗下的不屑。
他也说,只有身在他们之中才能发现谁是真心的,谁又是假意的。
初云骑十年无人领导,纵使有人替他维持次序,但总还是混进了不少敌人,也总还是会出现一些背叛者。
那一次,楚长风肃清了初云骑,也真正把它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从那时开始,雪空就对自己说,他要一辈子跟随他。
因为彼此之间的情谊,他从来都是对他有些无礼的,但到了关键时刻,就算是死,他也会冲出去。
“雪空明白。”在此等关键时刻,他自然不会意气用事。
沈晚音站在楚长风的身侧,笑着道:“小空空今天好乖呢?”
雪空瞪了她一眼,又转而对楚长风道:“王爷,这种女人还是休掉的好。”
“小空空,你这么仇视我干嘛?难不成你爱慕我家长风哥哥。”沈晚音故作诧异地问道。
“你这个女人口无遮拦。”雪空愤愤地道:“王爷,你看她——”
只是楚长风却是慵懒地笑着,“雪空,烈风等人被你压榨的太久了,也该有个人治治你了。”
“是啊,小空空,要乖乖地听话哦。”沈晚音觉得雪空逗起来比李管家还有趣。
雪空今年也是二十岁,比沈晚音大四岁,本也是少年心性,很喜欢捉弄初云骑里面的人。
被他欺负得最惨的就是烈风,被逼着做了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好了,晚儿,不要欺负雪空了。”
楚长风见雪空的脸快要憋得通红,这才开口阻止了沈晚音。
是夜,雪空易容成了楚长风留在了王府,而易容的楚长风和沈晚音彻夜离开了涂南城。
初云骑在孟乡城,离图梦城大概五日的路程,如果快马赶去,不分日夜,那大概两天一夜就能赶到。
早在去之前,楚长风就给了他们口信。
如果有人拿了假的兵符要调动莫家军,那就准调。
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直到赶到了孟乡城。
因为要连夜赶路,来之前,楚长风就曾劝沈晚音不要来。
但沈晚音却说,以后不管怎样都不要丢下她。
她要和他并肩作战,不管何时,不管何地。
初云骑是莫家军之中的精卫队,那里面的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
他们到达孟乡城的时候,陆巡之早已站在那里等待,一见楚长风就迎了上来,唤了一声,“王爷。”
陆巡之当年跟着莫初云征战沙场,忠心耿耿,而如今对楚长风亦然。
四十左右的年纪,为人很是严谨。当年莫初云的风华何人能及,就算她如今香消玉殒,但记得她身姿的人,永远无法忘却她的人又有多少?
当初一身戎装,策马沙场。
当初城墙下的回眸,风华绝代。
当初被困之时的突围,聪明绝顶。
爱过她的男子早已无法再爱上别的女子,独孤无情如此,陆巡之亦是如此。
当年被困,九死一生,他的命也是她救回来了,所以只此一生,他都会为她好好地守着初云骑,也会好好地守着她的儿子。
“陆叔,辛苦你了。”楚长风下了马,带着几分恭敬地道。
楚震极是他的生身父亲,但待他如儿子的却是眼前的这个人。
有时候楚长风也想不通,为何当初这么多人之中,他娘偏偏选了最不爱她的那个?
只要不是楚震极,那么独孤无情也好,陆巡之也好,他娘亲都会幸福的吧。
不过当年的事,他们这一辈的人也无法明白。
唯有身在其中,经历过一切的人才懂。
“这位是?”陆巡之指着沈晚音问道。
“沈晚音,我妻子。”楚长风朝沈晚音笑了一笑才开口介绍道。
“陆叔好。”沈晚音也不是怕生之人,她看得出楚长风对他很是尊重,所以也格外的有礼。
陆巡之打量了沈晚音一番,也没说什么,而是恭敬地唤了一声王妃。
既然是楚长风选择的人,那必然有其特别之处。
当年他其实也曾不喜楚长风,只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后来他却已弱冠之年取得了众人的臣服和敬佩。
那个时候,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当初莫初云的身影。
也就是那个时候,心底的有些东西才慢慢地放了下来。
一路行到了楚长风在孟乡城的住处,三人围桌而座。
“王爷,楚洛已经派人拿着假的兵符欲调动五万莫家军。”
陆巡之把情况报告给了楚长风。“现下那人刚离去不久,我按王爷的吩咐,同意明日发兵。”
楚长风颔首,“嗯,明日我跟着军队回去,是何人带军?”
“王爷,你刚赶来,还是先休息一番吧。”陆巡之关切地道:“带兵之人是叶深,一切交给他办妥就好。”
叶深在初云骑中也小有名气,和楚长风差不多的时候入的初云骑,为人沉默寡言,但武功和兵法都极好,也是难得的将才。
“陆叔,你去唤叶深过来一趟。”
虽然叶深可以完成,但这一次他计划了这么久,不想哪里出了错。
所以还是要亲自回去,等一切尘埃落定。
陆巡之离开之后,楚长风对沈晚音道:“晚儿,你也一夜未睡,先去休息下,明日我们还得隐藏在军中赶回去。”
“那长风哥哥交待好一切之后也早点睡。”
沈晚音是困极,所以也没再推辞。
那之后的几日可是关键,她也想养精蓄锐,必要的时候也能帮忙。
沈晚音睡下之后不久,陆巡之带来了叶深,自己却是退了下去。
叶深其人不仅沉默寡言,连面部也没多少表情,但对楚长风却是极为尊敬。
当初也有好几次是他救楚长风于危难之间。
虽然楚长风自己也说过,不相信别人。
但初云骑里面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人。
他和他们一起相处过那么多时间,不会错的。
“叶深,我会隐藏在你军中,随兵回去,到时候你听我指示。”
楚长风一直没说他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夺位,而是帮楚成释。
这些人之中,很多都希望他能登上王位。
只是他见怪了王室中的薄情,实在没什么兴趣留下。
不告诉他们不是不相信他们,只是怕他们接受不了。
所以等最后才静观其变得好。
“是,王爷。”叶深恭敬地道。楚长风想了一会,开口道:“还有不要告诉别人我在,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就安排两个位置,当然要比较接近你。”
“是,王爷。”叶深似是不会说多余的话。
楚长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辛苦你了,叶深。”
“只要王爷能登上王位,就算让叶深死,叶深也毫无怨言。”
叶深这一次倒是说了许多话,却是让楚长风有些尴尬。
如果到时候他知道了一切,也不知道会不会怪他。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总觉得一说会事生突变。
叶深退下之后,楚长风回到了内室之中。
沈晚音已经熟睡,楚长风帮她盖了一层薄薄的丝被,这才走到了另一间房间。
翌日,五万大军从孟乡城出发。
楚长风和沈晚音成了叶深的随行兵跟在他的身后。
因为他们易了容,所以军中的人只当是从别队调过来的人,也没有多问。
出发之前,叶深虽然有意为楚长风准备一匹,但楚长风自然没接受。
哪有随行兵骑马的。
不过他顾及到沈晚音,问了之后,沈晚音却是笑着道:“我曾一人独穿整个沙漠。”
对于她的话,楚长风虽然感觉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据他所知,最西边的风辰国和神秘的魅巫族之间就隔着一个大沙漠。
不仅地域辽阔,还夹杂着很多威胁,很少有人能横渡,更不用说独穿。
而沈晚音只有十六岁,所以他也只当她是想表明自己有那个能力才如此说的。
不过倒是委屈了她。
但并肩作战的感觉真的不错。
他总是独自一人立在最前方,从未想过要和谁一起面对困难。
而沈晚音也是如此的感觉。
原来有人倚靠,有人并肩的感觉是这样的。
当初她独自一人风餐露宿,也曾独自一人九死一生,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愿意立在她的身侧,为她撑起一半的天空。
当孤独遇到孤独,两颗心却是不由自主地靠近,相互倚赖,相互取暖。五日,从孟乡城到涂南城,兵临城下。
而涂南城的西面,千里之外,楚成释和右相手中的兵力两两对峙。
图梦国兵力三分,一分在楚成释和楚萧的手上,一分在右相王后一派,而另一分就在楚长风手上。
还有皇城之内的帝军,总共二万,楚震极逝去,他们倒是成了坐上观。
如此一来,莫家军便是他们取胜的关键。
五万军队包围了整个涂南城。
楚长风,沈晚音,叶深又率了五千精兵直捣皇宫。
楚成释来信,楚洛和王后把他们围在了皇宫之中。
而他将计就计,现在就等楚长风的倒戈。
先控制了皇城,再平定千里之外的主力,用最快的方法夺取一切。
这是他们之间约定好的事。
“叶深,擒王后和太子,放二王爷和五王爷出城。”楚长风在叶深耳畔轻轻地道。
千里之外那场对峙,谁胜谁败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叶深不解地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如此轻易地入了涂南城,但这该是王爷的计。
如此好的机会就该一网打尽,怎能有漏网之鱼。
“我自有用意。”楚长风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解释。
叶深没有再问,一行人直入了皇宫之内。
楚洛的人早已等在一边,手上是那以假乱真的兵符。
叶深与他交接了一番,彼此确定了身份。
宫门大开,他们浩荡而入。
右相不在,王后和楚洛实在是不成气候。
他们倒是太相信所谓的兵符了,自己引狼入室。
皇宫的练兵场上,楚洛和王后立在那边,脸上满是笑意。
叶深直直地朝他们走去,而楚长风和沈晚音便跟在叶深的身后。
“本宫——”王后的话还未出口,叶深的剑已经搁在了她的脖颈上。
“拿下。”简洁有力的命令,叶深一贯的风格。“你这是干嘛?敢违抗军令不成?”楚洛瞪着叶深叫嚣道。
他们处在深宫之中,又怎懂行兵打仗?
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计划,却自以为天衣无缝。
少了狡猾的右相,他们什么都不是。
叶深冷冷地道:“兵符是假的,而且莫家军从来就只听命于王爷。”
闻言,王后不由咬牙切齿地道:“那个笨蛋丑女竟然给我偷了个假的来。”
“是你自己太笨,连真假都分不出。”一旁的沈晚音朝她做了个鬼脸道。
王后不认得易容之后的沈晚音,见是一个普通的小兵,她不由地喝道:“就你也配跟本宫讲话。”
就算快要沦为阶下囚,但她那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态度却还是未变。
“你快要不是本宫了。”沈晚音也懒得理她,只是道出了一个事实。
“是不是楚长风想要夺位?”一直不吭声的楚洛却是质问着叶深。
那个从小就被他欺负的楚长风,那个连反抗也不敢反抗的楚长风吗?
叶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王爷才华横溢,用兵如神,坐那个位置是理所当然的事。”
楚长风不由地一叹,或许他一开始就该说明白的。
如今倒是成了他争权夺利了。
“叶深,父王传位给了二哥,王位就是二哥的,我无心王位,这次是助二哥登位的。”
事到如今,楚长风也只有把事情说了个明白。
“王爷——”叶深不敢置信地唤了一声。
而其余的众人也满是惊诧。
“楚长风,原来你在,你为何要帮楚成释?”楚洛却是冲着楚长风喝道。
“因为他比你更能让图梦国强大,也因为我答应姝儿要让她当王后。”
话毕,楚长风也不想再跟他们多说什么,对叶深道:“带他们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