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已停,昨晚的一场大雪掩盖了一切血腥的痕迹,眼之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白色。
只是掩藏在这一片白色下面的却又是什么呢?
桑越军和景鎏军再度发起攻击,这一次似是铁了心要冲过铁链桥。
本来应该到达的天翼军却是还未到达,雪空的传信说,他们所走之路似是被认为破坏了。
所以再绕过去的话,可能会迟上一两天,让他们撑着,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赶来。
南宫修玥自然知道这也是宫倾城事先就安排好的。
他肯定以为在这些日子里,他们一定已经夺下这一条防线。
但没关系,就算只有五万大军,他也可以胜他们。
他的安排又怎么能比的上他的,他可是早在很多年前就布置好了一切。
当初不是为了夺权,只是为了在非常时刻可以保住图梦国而已。那个时候,他虽然不喜欢呆在图梦国,但那里毕竟是他母妃拼死守护的地方。
但现在不同了,他想要他们付出代价。
这一次,敌军倾尽了全部,而图梦军也倾尽了全部抵抗。
打斗越发的激烈。
桑越国的士兵失了主帅,军心其实很涣散,但宫倾城还是以为明南王复仇之声把他们归到了自己的部下。
但终究是两个国家的人,有些地方还是会发生不和。
不过他们胜在人数,就算战略不怎么样,但还是把图梦军逼得节节后退。
就在他们攻过铁链桥的那刻,敌军后方却是来了一队人。
领兵的正是定北王连云。
他身前的人一路高喊,“杀了景鎏军,活捉宫倾城和宫九歌。”
这一变故让众人都傻了眼。
但桑越国的士兵一看是自己的王爷,不管心底是不是充满了疑惑,自然全部听从于他。
本来已经杀过铁链桥的人却又折返了回来。
本是联盟的两军却也在这个时候打了起来。
“定北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九歌气愤地问道。
连云坐在马上轻哼一声道:“你们景鎏国的大军已经在我们桑越国的边境了,你们还在这里装什么?本王的三哥必然也是被你们害死的吧。”
景鎏国的大军在桑越国边境了?
宫倾城和宫九歌都不由地一怔。
如此一来,在桑越国的他们岂非成了笼中之鸟?
大哥这是借刀杀人吗?
但他们知道他们的大哥绝对没这么聪明,这个主意难道又是右相所想?
明明本来是忠心耿耿的部下,现在却是想要置他于死地,就算是宫倾城,脸上也升起了愤怒。
此时此刻,那一贯的温文早已消失不见,脸上一片凝重。
他知道,现在他们也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就算桑越国的人知道他和他大哥不是一伙的,也决计不会放过他们的。宫倾城不由地转身望向了立在桥那个穿着一身银色战甲的男子,却见他的唇角漾着淡淡的嘲讽。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只是他从未想到过他最信任的右相会是别人放在他身边的人。
他们之间已经有过三年的主仆之情了,难道这也不过只是虚假。
这一刻,宫倾城却是觉得自己败了。
败在他没有正确地看清南宫修玥这个人。
错估了形势,也错估了他的能力。
前一刻的风光,后一刻的落魄。
他输了这场仗,甚至输掉了自己在景鎏国本可以得到的地位。
虽然大哥是太子,但父王也说过,再过些时间就重新废立。
但现在呢?
连云已是气极,本来说好的合作,现在景鎏国反悔,甚至二十万大军直压边境,他自然不会再听宫倾城和宫九歌一言一语。
现在只要抓住他们,那么他也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人群一下子围了过去,把宫倾城和宫九歌紧紧地包围在了中间。
此岸,一场杀戮正在上演。
而彼岸却一下子变得静默了下来。
现在的图梦国的人都在隔岸观虎斗。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奉尚不解,出声问道。
“景鎏国的右相是我三年前安排在景鎏国的。我让他帮助太子宫黎岳夺位,再让太子出兵二十万进攻桑越国。”
南宫修玥平淡地道:“宫黎岳虽然不聪明,但有些地方也一点就透。现在宫倾城和宫九歌在桑越国境内,身边也就只有五万大军。
他们若是对桑越国发动进宫,桑越国势必会把矛头指向宫倾城和宫九歌。
这是很好的借刀杀人,借桑越国那把刀,杀了将来会和他争夺王位的弟弟。
这样好的机会,只要无刹稍稍提醒,宫黎岳就明白了。
而且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如果能在现在除掉宫倾城和宫九歌。
那么景鎏国也就不足为惧了。再强大的国家,若是没有一个好的君王,也只会一步步地走向衰退。”
南宫修玥如此一说,大家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当真是精彩至极的一步。
既解了他们的困,又让两国开始相互残杀。
而他们反而成了可以得利的渔翁。
但众人都不敢表达出他们的喜悦之情,从昨日开始,他们一直都挂着慵懒笑容的王爷一次都没笑过。
就算现在一切计划都胜利了,他还是微微皱着眉,一筹莫展。
当然他们也开心不起来。
他们的王妃——
唉,不知道天翼国的援军赶到之际,他们又该如何告诉他们这个事实。
“烈风,等桑越国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景鎏国的侵犯的时候,你就出兵,一口气攻下桑越国的第一道防线。”
断天崖是图梦国的防线,反过来自然也是桑越国的防线。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桑越国,他至少也要分上一半。
而另一半,他不介意先给景鎏国。
只有给了宫黎岳甜头,他才会更加的相信无刹。
景鎏国的那些人自然不知道右相是无刹,无刹也不过是顶了那个人的名。
而真正的右相早就已经死去了很多年了,而且无人知晓。
“是,王爷。”
烈风恭敬地道。
这一次,王爷真的生气了。
而他们初云骑的人从来都明白,王爷他有那个征战天下的能力。
只是当初他无心权势,只想做个闲云野鹤。
但现在桑越国将是他跨出的第一步。
如果王妃没事的话,那么该有多么圆满?
烈风也有些黯然。
一个女子能在战场上想出那么多的办法,还能抵挡敌军那么久,本来就已是一朵奇葩。
这样绝代风华的女子又怎么可以如此淡出这个世界?
本来和平的中原天下,因为这一场围攻而掀起了惊天狂澜。接下去的日子,桑越国内那剩下的景鎏大军打了极其惨烈的一仗,但最终还是全军覆没,宫倾城,宫九歌却是不知去向。
而相对的,桑越军也损失惨重。
桑越边境的景鎏国攻势凶猛,桑越国派出了二十万大军迎战。
两军交战之际,天翼国的援军抵达。
而后图梦国和天翼国也参加到了这一场争夺之中,顺利地夺下了桑越国的第一道防线。
桑越国背腹受敌,派兵援助之际却已晚。
图梦国和天翼国的大军锐不可当,桑越军节节败退。
而其余几国,也开始蠢蠢欲动。
那短暂的平静终究是被打破了。
空幽的山谷之间,一片寒梅正迎着冷风傲然怒放,白色清透,红色妖冶,夹杂在一起,煞是好看。
梅花树围绕成了一个圈,里面是一个简单的竹屋,竹屋格局虽然简单,却别有一番风情。
一个女子坐在竹屋前,身上裹着上好的狐皮披风,她的身前是一副画架,旁边是画画用的器具。
此刻,她正在专心地画着那迎风绽放的寒梅,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而竹屋内,另一个一身黑色的女子正在煮着药,只是她的身边却满是瓦罐的碎片,厨房里一片杂乱。
此刻,正放在火上的药罐又烈了开来。
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在屋前画画的女子不由地惊了一下,随后放下了手中的画笔,往厨房走去。
“红鸾,还是我来吧。”
她看了一地的狼藉,不由地出声道。
被叫做红鸾的黑衣女子摇首,“不行,小姐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我来就行。”
“红鸾,你是不是又忘记放水了?”
她看了一下刚刚裂开的药罐,轻声问道。
红鸾什么都厉害,对家事却是一窍不通,却偏偏又争着来做。“小姐,没事,多试几次就好了。”
红鸾还是一本正经地回道。
接着又开始着手重新煮药。
她还是决定在这里看着她,要不然床上的病人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喝上药。
不过也难为那个女孩子了,竟然要吃红鸾煮的药。
那可真不是人喝的东西。
她能把不难吃的药熬成难吃的,把难吃的药熬成不能入口的,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也幸好她一直昏迷着,不知道自己已经惨遭虐待十几日了。
在她的监督下,红鸾终于熬好了药。
虽然看起来黑乎乎的,很是怪异。
如果是她,那是宁愿病死也不想喝这种药。
那种味道尝过一次就永远都不想尝了。
她想起了最初,红鸾刚刚跟着她的时候,自告奋勇地说会做菜,于是她满怀期盼地等着她把菜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