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
两人相视一笑,朝亮光处快步行去。
出口处是山的另一边,那里是一片树林。
雪早已停了,而此刻正是天将要亮起来的黎明时分。
“晚儿,我们先回郝乡城吧。”
“好。”
前路虽然还有很多磨难在等着他们,但是他们却还是充满了信心。
只要身侧有彼此的存在,那么什么都不用害怕。桑越国,郝乡城。
天翼和图梦大军夺得了郝乡城,本来桑越大军已经打算退守到下一个城邸,只是半路的时候却又突然杀了回来。
现在两军对峙,和本来的情况不同,攻守之间换了个位置,而桑越军因为得到了高人的指点,竟也越战越猛。
桑越军得到了消息,说是南宫修玥已经离开了郝乡城,自然趁此机会进行了大功特功。
不过却也没有那么容易攻破两国联军筑起来的堡垒。
战役已经整整持续了七日。
第八日,凌晨天刚亮,一骑快马从西门而来,守城的士兵自然打算进行盘查,但一看到来人手中的令牌的时候,都不由恭敬地道:“王妃。”
但马上的人却未理她们,策马从他们身边奔过。
她的衣着上带着点点血腥,头发有些散乱,双眼带着几分血红,就这样一路策马到了城主府。
凌晨的时候,人并不多。
但是只要在外面的人,都看到了这样的一副景象。
他们死而复生的王妃回来了,但王爷却没回来,而王妃脸上那是绝望的悲恸,只要看上那么一眼,似乎就能感受到那份悲伤的深切。
大家的心都不由地顿了一下。
一路奔回城主府,沈晚音跃下了马,就朝里面冲去。
“来人,快来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急切,全然不顾众人的眼神。
大家闻声而来,看到沈晚音的时候都不由地涌起了几分喜悦。
他们的王妃果真没死。
只是高兴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却听见沈晚音朝他们喊道:“快,带上一队人马跟我一起去,快点。”
她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就这般紧紧地抓住了雪空的衣服。
“小七(殿下),怎么了?”
雪空和慕九儿等人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口。
“我要你们快点,修玥他——被压在雪崩下面了——”
她的手抓得雪空的手臂更紧,几乎嘶吼地道:“再不快一点的话,来不及了。”
“什么?”
众人都不由惊叫出声。
“我让你们快点,听到了没有。”
她的声音那么响,脸上却是变成了平静,但谁都能从她的眼中看到那份无法掩藏的悲恸。
怎么会?
怎么寻到了王妃,王爷却?
众人都不敢相信。
而此时,有人来报,“各位将军,桑越国又来袭了。”
“这仗我来打,你们快派人去起玉山脉,一定要找到修玥,找不到修玥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冲了出去,众人连阻扰都来不及。
那一刻,他们都看到她的手用绷带紧紧地缠着。
慕裔和慕双儿愣了一下,马上追着她而去。
留下的雪空等人,都不由地没了声音。
虽然亲耳听到了一切,但还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们的王爷会——
“我去起玉山脉,你们留在这里守城。”
雪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但论经验和兵法,另外的人比他丰富很多,所以他去是最合适的。
而且在武功上,他比较厉害,若是遇上了刺杀也不怕。
“那你带一队人马,马上去起玉山脉。”
奉尚开口道。
雪空颔首,转身便要离开。
“雪空,我也去。”
慕九儿站他身后叫住了他。
“你留下,你的兵法和阵法都很有用。”
雪空回头看了她一眼道。
慕九儿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雪空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没有说不让她去还怕她受伤。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有些东西似乎的确不一样了。
但现在却还未到去认清的时刻。
于是雪空带着一队人马,从西门离开了郝乡城。
而沈晚音,和跟在沈晚音身后的慕裔和慕双儿来到了东门,那里桑越大军正在攻城。
此刻,负责的人还是一个沈晚音未见过的将领,比奉尚和烈风等人的职位稍微低了一些。
“双儿,上次我教你制的毒药还在吧?”
此刻的她,看起来异常的冷静还有冷酷。
慕双儿不由地点了点头。
“那很好,吩咐下去,用东西扛足够的水过来,你再把那种毒药融进去,然后沿着城墙倒下去。”
沈晚音又指了指那个将领,“你也去帮忙。”
此刻,沈晚音一身落魄,那将领还真未认出她,但却不自觉地服从在了她那种气势下。
走了几步,才想起,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前面的慕双儿一把拉了过去。
“殿下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如此,那人才明白了,乖乖地跟着慕双儿而去。
此刻,温度很低,那毒水倒下去之后就会马上结成冰,形成一道有毒的屏障。
人一旦靠近,身上的热度就会传到毒冰上,那毒冰上的毒就会挥发出来,只要稍稍沾到皮肤上,就会中毒。
那是剧毒。
“殿下——”
慕裔刚想开口,竟发现身旁的人就这般跃下了城墙,跳到了敌人堆中。
那可是几万的敌人啊。
殿下这是——
他连忙跟了下去,他们慕家的职责就是保护殿下。
她刚刚就捡回一条命,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珍惜?
慕裔不由地一叹,但转念一想却又是明白了过来。
现在的她急需发泄。
烈风等人赶到的时候,便只看到下面的敌军之中有两个身影在穿梭,所到之处,都有一大片人倒下。
“王妃她——”
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怎么现在还——
她是不要命了吗?
烈风等人见识了南宫修玥在失去了沈晚音之后的冷酷,如今也见识到了沈晚音在失去南宫修玥之后的疯狂和嗜血。
那些敌军已经被杀红了眼的沈晚音吓破了胆,有些胆小的人已经想要逃开了。
那到底怎样的一个女人?
浑身沾染了血,就用一把匕首结束了一个又一个生命。
那种杀,是真正的绝杀,让人害怕,让人胆怯。
在敌军眼底,她就是嗜血的修罗,从地狱浴血而来。
还有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和煞气,让人根本就不敢靠近,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黑暗,竟然可以把那种气势发挥到如此强大。
杀,手起刀落,一下结束一个鲜活的生命。
她的手上是血,身上是血,眼底也全都是血。
此时此刻,她只知道眼前的人是敌人,而她要杀了所有的敌人。
疯狂,是真正的疯狂。
就如在现代的时候,那一次她独闯那个组织的时候一样,已经全然不顾自己的生命,只知道杀。
杀了所有在她面前的人。
慕裔想把沈晚音带回去,但是却又无法靠近她。
敌军之中也出了几个将领,三个男子围住了沈晚音,想把她捉拿下来。
他们觉得,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但他们刚靠近她,手上便落下了伤痕,再一刀,其中一个就倒下了。
那般的迅速,他们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形。
那是多么快的轻功,又是多么快的刀法。
她,很久很久没这么杀人了,毫无顾忌的杀。
就算前几次战役,她也没有如此。
但现在她没有理智,所以才不管谁是谁。
当第二刀下去的时候,那个将领已经开始等待死亡那一刻的来临,但身子却被人拎了出去,逃过了一劫。
他认出了,是他们这一次攻城的主帅。
是桑越国最后的希望。
连大王对他也满是敬意。
心底不由地安心了几分。
没死,还好没死。
他已经不该再去接近沈晚音第二次了。
被人夺走了猎物,沈晚音血红的眼望向了来人。
那个带着金色面具,一身紫衣,即便是冬日,手中还带着一把羽扇的男子。
没多想什么,她便已经朝他袭去。
谁来也一样,挡她者死。
更何况是魅巫族的人,还是一个跟银翼好像关系不错的人。
羽助,他叫羽助。
她会记得的。
面对眼前有些疯狂的女子,羽助那面具下的眉头不由地皱了一皱。
这个女人最近是怎么了?
竟然不拿自己的命当命看。
她死不死不关他的事,他还巴不得她死掉。
但她的生死却关系着银翼的生死,所以他不能让她死。
上一次听说她是从山崖上跌下去了,她好了,银翼可还躺在床上呢。
羽助对她恨极,却又不敢伤她。
银翼虽然从来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但在他危难的时候还是会出手相救。
或许他是他唯一的朋友吧。
所以他不能放弃他。
而他会变成那种境地,全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但偏偏她跟银翼命运相连。
此时此刻,羽助有些痛恨起魅巫族的那些规矩来。
什么主人,什么守护者?
凭什么当主人的可以任意妄为,而当守护者的却只能承受一切。
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可是他们却无法违抗。
这就是他们生为守护者的悲哀。
他能理解银翼为什么如此痛恨眼前这个女人?
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找她麻烦。
一个连自己的守护者的存在都不知道的主人,做她的守护者何其的悲哀?
羽助只是躲着沈晚音的攻势,并没有还手。
他们身为守护者最大的优势或许是身体被改造得比常人更加厉害吧。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可能不能算是一个正常意义上的人了吧。
金色的面具下勾勒着一抹嘲讽。
毕竟是几天几夜没睡,沈晚音的体力终究是到了极限。
而这个时候,慕裔也突破了重围,一把带过了沈晚音,施展轻功飞上了城墙。
羽助并没有追。
对于这种想杀而不能杀的人,他的心底实在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