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卫雲凡几乎都在做梦。

到了第二天早上起床，整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下楼来吃早餐时候，卫行之见他精神不佳，不由挑挑眉：“昨天几点回来的？”

“十二点多吧。”卫雲凡道，拉开座椅坐下。

卫行之看出来儿子心情似乎不好，不由探究道：“不是刚公布女朋友，这是什么情况？吵架了？哪家姑娘，回头带来看看。”

卫雲凡摇摇头：“没有，就是刚谈，稳定了再说吧。”

这下子，卫行之是完全确定儿子有问题了，不过，卫雲凡的事，他相信他自己能处理好，也就没有再问。

因为是周末，今天倒是不用去公司，卫雲凡吃完早餐，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从书架上随意拿起一本书看，可是，他看了许久，视线依旧还停留在那一页，丝毫看不进去。

放在一旁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好半天，他才拿起来，点开。

是许沐涵发来的微信：“雲凡哥哥，我去参加社团活动啦！下午5点结束，你有时间吗，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卫雲凡深吸一口气，回复：“好好玩，我晚上有事，回头再打给你。”

她很快回过来：“好啊，那你忙吧，我也要开工了。”

他看完，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时间慢慢到了中午，吃完饭，卫雲凡便开车从家出来了。

从S市到魏家那边大约两百里，他开车过去，算上可能的堵车时间，下午6点前也肯定能到。

关于魏初晴埋在哪里，卫雲凡之前是听沈与墨说过的。现在明叔发过来的地址，也正是那里。

魏储平家虽然在山坳里，祖坟也在那边，可是，魏储平死的时候，魏初晴不想让老宅附近的人知道，更不想让魏家以前的仇家知道，所以，坟立在了距离祖坟二十多里的一处僻静山坡，是她当初花了不少买的一小块墓园。

而魏初晴死后，洛晔便将她的骨灰也埋在了魏储平的旁边，算是让这对父女在地上相伴了。

卫雲凡到得有些早，于是先到附近的镇子里吃了点东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返回了山坡那边。

老远，便看到一个驼着背的老人在墓前，点燃了香。

他走过去，脚底踩过树叶发出声响，惊动了老人。

他转头，开口：“卫先生，你来啦。”

他点了点头，这才第一次正视面前的墓碑。

当初魏储平做些不干净的生意，仇家也多，所以魏初晴没敢给他立碑。

至于之后，魏初晴埋下后，洛晔给二人立了碑，将原本的小土堆修葺了一下，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黑色的碑体，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名字，再无其他。

一时间，卫雲凡心中徒然升起一种感慨。

活着的时候，名利和执念好似时间最有吸引力的追逐，让人为了它们，一次次打破原则，伤害别人。

可是死了后，终究还是只化作一抔黄土，消逝在岁月之中。

此刻，太阳渐沉，将整个苍茫的墓园染上了一抹暖色。

可是，寂寂空庭，除了偶尔的鸟叫声，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再无其他，反而更像是一场落幕挽歌。

明叔上完了香，这才对着前方开口：“老爷，大小姐，我来看你们了……”

他老泪纵横，咳嗽了很多下，这才能继续将话说完，然后转向魏初晴的墓碑：“大小姐，您看谁来看您了？”

卫雲凡静默地站在墓碑前，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让明叔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就那么静静地站了许久，直到墓前的香燃尽，卫雲凡这才转身，道：“日记本带来了吗？”

明叔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你就没有什么，要对她说的吗？还是我在这里不方便，那我……”

“没有。”卫雲凡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说着，转过身，走了两步，再次看了那个墓碑一眼，收回了目光。

明叔跟着离开，将怀中的那本日记本递给他：“那些事，都在里面了。”

说完，他咳得更加厉害，自语一般：“那我走得也没什么遗憾了。”

卫雲凡扫了他一眼：“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不了。”明叔摇头：“你没有通知警察过来围着我，我已经很欣慰了……不过，你也放心，我横竖不过就这么一个月的事了。”

他说着，冲卫雲凡挥了挥手。

等卫雲凡走后，明叔又回到了墓前，声音因为咳嗽，沙哑到含糊不清，可是，却似乎透着欣慰的：“大小姐，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接过你日记本的时候，手是抖着的。我看人这么多年，也能看出来，以前，他必然是对你上了心的……”

此刻，太阳已经彻底落了下去，苍凉的墓园里，只有那个愚忠又行将就木的老人，声声咳嗽，回忆着被时光掩埋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