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贵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的问,“你得罪了罗县令?”
“这不明摆的事嘛!”王老太接了话,一口瓜子壳了呸了出来,笑出了一口黄牙。
早先林轩久家里来往的都是贵人,还把全家接去了城里头,可羡慕坏好老些人。
可是碍着林轩久跟贵人关系好,没人敢吱一声。
如今瞧见了罗县令的态度,一个个的那些子不满就登时爆发。
这些乡下人,没多少见识,能知道的最大的官,可就是当县令的了。
连县令都能得罪,那林轩久自然是没几天蹦头了。
那些心存不满的人,再也不怕林轩久了,一个个都光明正大的出来看林轩久的热闹。
“得罪了县令大人,怕不是不想活了。”
“可不就是呢,县令大人那是响水县的父母官,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咱们这些乡下人死个一万遍。”
“也就里正是个实心的木头疙瘩,给人这么坑了,还不知道吱声。”
“我瞧着啊,朱家这里正位置也坐不久了。”
林轩久扫了她们一眼,收回了视线,心平气和的说,“朱大伯,你来说。”
她不想听那些八婆碎嘴,只想听朱有贵亲口解释。
朱有贵叹口气说,“今儿衙役来收税了。衙役说了,你家药山,算良田,还是水田。”
“哈?水田?衙役是眼瞎吗?”
那座药山,原本是荒山,都是砂土,就连番薯、玉米都种不出来。
也就一些砂土生长的药材,能长势良好。
还良田?
还敢更扯一点吗?
朱有贵皱着眉,没吭声。
倒是王春花把死狗一扔,哭道,“可是衙役就那么说的!
他们说啥,可不就是啥!
咱们小老百姓有啥反驳余地?”
“那……然后呢?”林轩久耐着脾气问。
“赋税不要银子,只要田里收成的三成。”
“他们要药材?”林轩久眸光一下子锋利起来。
她花了心思种了一年的药材,现在罗青云敢来摘桃子。
当她是死的么?
王春花边哭边说,“要是讨药材就好了。他们……衙役要我们拿谷子顶!”
罗青云这招真够损的。
按照大邺律法,丁征收的赋税,又叫役银,分摊在田亩上,按人丁和田亩的多寡来分担。
可罗青云把林轩久的药山,全算成了良品水田。
还必须要求以稻谷来抵税,可不就是刻意为难人嘛。
外头传来了王老太等人幸灾乐祸的大笑。
“天呐哟,我才知道林家药山原来有六十四亩那么多。啧啧,四千多斤的粮食哟,就那么平白给人抬出去了。”
“朱家不够,还征调了李三娘、叶文娘家的。啧啧,我还第一次见这么当里正的。”
“朱里正这么充大头,也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呢。”
被人杂七杂八的说了这么多,朱有贵也像是有点自暴自弃。
“是,衙役只要谷子,还是脱了壳的精米,我家的加上去年的陈米都不够,就借了点粮。”
事出突然,林轩久不在家,闻清谭也不在,一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朱有贵记得林轩久曾跟他说过,这些药材,做出来的成药是要提供给军营的。
如今清河州能有这份和平,他们老百姓能安稳种地,都是边境大营的坚守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