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探脉,卫柳的目光不由得凝重起来。
指尖下,这脉象忽强忽弱,时而充盈如洪波,时而虚微不可探,仿佛就像是有两股药性在祁盛体内,割据一方,征战不休。
「你吃了什么?」她焦急地问,抬头看向祁盛。
可对上祁盛的视线时,她却不由一怔。
祁盛眉眼含笑,仿佛并不焦急自己的忽然吐血。
他的眼中映着她焦急的模样,他唇角微翘,声音温柔又小心,仿佛像是害怕吓飞一只忽然落到他面前,懵懂又胆小的鸟儿一般,轻声问:「卫姑娘呀,你是不是担心我呀?」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问这些?」卫柳气道:「我才不担心你,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沉迷互相下毒,互相坑害,哪天一起同归于尽了,也就都消停了!」
「哈。」祁盛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卫柳的头顶——虽然他其实更想去揽一下她近在咫尺的纤细腰身,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你这是中了毒?我问你,你今天到底吃了什么?」
祁盛微微摇摇头,答非所问,语气确定地说:「你是担心我的,那么到底是因为,又在生我的气?」
卫柳气狠狠地瞪着他:「我才不担心你!」
可是瞪着瞪着,她看着祁盛的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心跳就是就很不争气地乱了一拍,气势也弱了下来。
「你脉象实在是奇怪,我诊不出来是什么。」
祁盛一垂袖子,衣摆间忽然落下一枚雕琢得光华圆润的玉珠来。
那珠子不过只有大半个婴儿拳头大小,被祁盛用手心捧住,道:「这是暗八教我的,将这玉珠放在腋下,用力夹紧压住血脉,便会让脉搏变得微弱不可探。」
「稍稍放松,脉象自然又会变得喷薄有力。」
「这样一松一紧,轮番交替,自然会让脉象混乱,医者无法探查原委。」
「再配合上咬破提前含在口中的,藏了血液的夹囊,吐那么一点血出来……就足够唬人啦!」
贤亲王殿下献宝一样地同卫柳说:「你看这法子怎么样?连你都骗过了,想来足够骗过其他人了吧?」
卫柳的心情一瞬间大起大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怒。
「所以,你刚刚的吐血是假的,你就是在吓唬我。」她说。
完全没有察觉到事情严重性的年轻皇子,甚至带着一点小得意地说:「你看,我都同你说实话了,什么都不瞒你,你也同我说实话,今天我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
「你!闭!嘴!」卫柳一字一顿地冲他叫。
祁盛猛地住了嘴,有些无措地看着卫柳。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都表现得高高兴兴的,甚至有些心大不装事儿的卫柳,忽然就气得眼圈发红,一副要哭一般地模样。
为什么呢?因为他这次没有认真听话地把这「黑暗料理」吃下去?
他甚至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试探著去碰筷子,想着实在不行,吃几口哄她高兴,也没什么不行。
可是下一刻,卫柳却忽然从桌子上抢过那一盘黑乎乎的山药炒鱼腥草,猛地往地上一摔。
「啪」地一声,盘子碎了一地,散发著怪异味道的菜汤四下溅开,染上了卫柳的裙角和祁盛的衣摆。
「爱吃不吃,爱死不死,我不管了!」卫柳梗著脖子喊道,扭头就走。
她甩开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的祁盛,气哼哼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