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他如今是朝堂上唯二的两个亲王之一,怎么就不得势了?」
「陛下问这话,奴才可见不敢说了。」
「说!」
「大家都说,肃亲王马上就要被封太子了。这一边已经被废,另一边马上就要进封……」
这德胜太监嘴上说著自己不敢说,弯腰低头做出一副胆小的模样,一张口却是什么都敢说。
他甚至还小心翼翼斜眼偷窥著皇帝的神色,道:「更何况,两位亲王不睦,奴才们为了不讨肃亲王生气,也不敢来讨好贤亲王……」
皇帝的眉心死死地拧了起来:「谁说朕要立祁时做太子?」
德胜娓娓道来:
「贤亲王的贤字,大家都说其实是『闲』字,说二殿下从此也就是给混吃等死的命数。倒是肃字,肃正名顺,乃是天潢贵胄用的字眼。」
「大家都这么说,还说丞相府……卫锦侧妃原本是钦定的太子妃,如今嫁给大殿下也是因为这个。」
「而且,如今大殿下有一位正妃四位侧妃,还有几名侍妾,都出自名门望族,倒是二殿下这里……孤零零了一些。」
「这比较之下,大家都说大殿下连将来的一后四妃都找好了……啊呀,奴才该死!陛下长命万岁,且轮不到大殿下后院的女人们立后封妃呢!」
德胜伪装口误,连连认罪,甚至半真半假地抽了自己两个巴掌。
这本就多疑的皇帝,眼中染上阴鸷。
他不怀疑德胜对自己有二心,咒自己早死,只认为德胜是听别人说得太多,自然而然就转述了出来。
「无妨,你继续说。」
于是,德胜又说:「至于两位殿下,曾经关系倒是和睦的,兄友弟恭,二殿下至今也待大殿下恭谨有礼,只是大殿下嘛……」
「祁时做了什么?」
「今日大皇子妃设宴,京中贵人都在肃亲王妃的别苑中赏花,唯有二殿下一早就去了,却晌午都没到就急匆匆地乘马车回来……有人说是二殿下在大殿下那里被气晕吐了血,也有说大殿下被二殿下气晕吐了血的……」
「不成体统!」皇帝说:「这祁盛怎么还不出来迎朕?人呢?朕倒要好好问问他,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可皇帝一路气冲冲地走到了祁盛的庭院,见到的却是一个喝醉后,笑得如同稚童一样阳光天真的儿子。
喝醉的祁盛可比清醒的祁盛显得可爱。
别的不说,他坐在地上,仰头看到皇帝,不叫父皇,而叫:「阿爹!」
一声阿爹,叫得皇帝心花怒放。
他仿佛瞬间回到了自己的妻子——文德圣慈皇后卫芸娘还活着的时候。
那时候他与妻子也情投意合,浓情蜜意,关起门来的日子似乎与寻常夫妻并没有什么区别,不曾有这样多的勾心斗角,猜疑防备。
而那时候的祁盛,作为他们之间的独子,也曾充满信任和亲昵的,就这样喊著阿爹要礼物,喊著阿娘要糖吃,撒起娇来谁都没法拒绝他。
哪里像如今这般越来越冷冰冰的?父子之间都疏远了。
皇帝可不会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父子离心,他只觉得什么都是儿子的错。
要是儿子一直都这么可爱,他才不会废掉他的太子位呢!
「阿爹!」祁盛又叫了一声。
皇帝笑眯眯应声:「哎,阿爹来啦!阿爹给你送媳妇来啦,送比你大哥那里更多更好的媳妇,你要不要呀?」
跪在一旁行礼的卫柳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地看向皇帝,又瞪着一双眼看向祁盛。
要凉了,她想……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绝不会把祁盛灌醉。
现在他这么傻乎乎的,要是真的稀里糊涂要了一堆新媳妇进来,可怎么是好?
房顶上,暗七和暗八也悄悄地重新聚在一起,头对着头一起挤在同一片被掀起的瓦片洞口处,紧张地向下望去。
众人屏气凝神,只等著祁盛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