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盛仰头看向卫柳,慢慢弯起一双眼,眉目含笑,语气无辜地喊道:「阿娘!」
卫柳:「……什么?」
「阿娘,盛儿好想你呀!」
卫柳:「你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能把我看成你娘吧?我有那么老吗?」
祁盛却依旧语气轻缓,仿佛生怕惊碎了梦中的幻影一样,说:「阿娘,盛儿这么乖,你该给盛儿一块糖吃。」
卫柳的手指尴尬地抠在酒坛上,恨不得在那里抠出几个洞来:「我去哪儿给你找糖,你……」
「阿娘,这坛子里是糖吗?」祁盛一歪头,天真无邪地问。
卫柳急忙摇头:「不是不是!」
祁盛却起身要来扒这酒坛看个究竟。
卫柳要躲,祁盛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卫柳不得不弯腰凑上去扶住他的胳膊,没想到祁盛居然露齿一笑,双手抱住她怀里的酒坛,往自己怀里用力一拽。
「阿娘,我抓到糖罐子啦!」祁盛说。
两人这么一拉一拽,双双坐到了地上。
祁盛低着头去扒拉酒坛,露出黑色的头顶。
卫柳看着他这醉了酒就宛如稚童的模样,一时间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伸手要去抢回酒坛:「不可以再喝了!」
可对面这醉酒的少年就那么抱着酒坛死不撒手,一双眼水灵灵地看着她,说:「甜的!要喝!」
「不可以!」
「阿娘,盛儿要喝!」
「不行!你这喝一口就管我叫阿娘,喝两口岂不是要叫我奶奶了?」
「要喝嘛!」
「不行。」
「行的!」
祁盛懵懂地看着卫柳,语气坚持得很,但是动作上倒是乖,没有得到允许就真的不喝。
卫柳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的头顶,又揪揪他的耳朵。
他摇摇头,露出一副想要躲避又不敢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可爱呀!」卫柳说,「喝醉了就会变成小孩吗?」
「阿娘!盛儿不小了!盛儿都……都……」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铿锵有力地说:「都十八岁了!」
年龄倒是没有记错,但是说出来的话并不比八岁的小孩更成熟。
因为他下一句跟着说的是:「十八岁的盛儿可以多喝一点糖水,不会蛀牙的!」
「想喝也行,那你得和我说实话。」卫柳循循善诱道:「你和我说,你接下来到底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祁盛歪头想想,回答:「我打算多喝糖水,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卫柳:「……我是问,你准备怎么拿到解药解毒呀?解毒以后准备做什么呀?」
「喝糖水呀!阿娘真笨,我都说了,盛儿要喝糖水!」
「打个商量,糖水是不能给你喝了,喝完你就更傻了……吃一块糖成不?吃了咱就不惦记这事儿了好吗?」
「好!」
每个人喝醉了,都会有不同的表现。
就好比如现在喝醉的祁盛,他内心中很渴望见到自己早逝的母亲,于是就会拉着卫柳的衣袖叫娘,执著地想要满足他童年时想要阿娘给他吃一块糖的,微不足道却又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是这会儿功夫,去哪儿给他找糖?
卫柳只好深深地叹一口气,随便从桌子上夹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菜,塞进祁盛的嘴里。
「来,你要的糖!」
祁盛的脸一瞬间皱成了一个包子。
「唔……」
「不许吐,这就是你要吃的糖!」卫柳指鹿为马毫不心虚,非说她那又苦又涩的黑暗料理是糖,还要逼着祁盛问:「甜吗?」
祁盛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委委屈屈地把那一口东西咽了,声音小小地回答:「阿娘喂的,甜。」
卫柳的心简直软成了一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