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城下手没有留余力,一棍子下骨头都有可能被敲断的那种,可就算是这样,手的主人也没有退缩,而是仍旧不顾一切的往车厢里伸着,黑漆漆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一只手摸到了掉在地上的杏,立刻紧紧抓住缩了回去,余下的手还在胡乱挥舞。
秦艽看傻了眼,轻声问墨明城道:“不会是遇上打劫的了吧?”
可打劫的也不该是抓着个杏子就跟摸到宝一样啊!
墨明城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他仍旧护着秦艽,只是手里的棍子却不再扬起,外边响起祥麟的喝斥声以及拔刀出鞘的声音。
“不要伤了他们的性命。”墨明城轻声道。
马车外手握大刀正准备狠杀四方的祥麟杀气顿消,可看着乌泱泱越来越多的难民,他又不自觉地紧了紧手里的刀柄,“少爷,难民太多了,怎么办?”
杀,才能扬威,不杀……祥麟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饿疯了的人连易子而食的事都干得出来,你还能指望他们什么?
“难民?”秦艽抓了墨明城的袖子,问道:“怎么会突然间有难民?”
墨明城苦笑着说道:“不是突然间,你忘了肃州大旱的事了?”
“可是肃州离京城那么远,就算是有难民也该是往雍州和兰州等地去,怎么会来京城?”秦艽问道。
“雍州有萧王镇守,肃州才大旱他便联络当地官府开仓赈粮,可是今年肃州的旱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后来又有疫情出现,雍州和兰州关闭城门拒绝再接纳难民,这些人便一路南下来了京城。”
因为朝廷早有邸报,派了重兵在城门镇守,这些人进不了城便只能呆在城外,朝廷虽然派了人搭棚施粥,但奈何难民人数太过庞大能吃上粥的人很少,剩下大多数饿肚子的便铤而走险干起了明抢的勾当。
秦艽是真没有想到,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惨剧发生。
她看着那些还在瘦骨嶙峋的手,再看了看散落一地的杏,当即蹲了下为捡起地上的杏一个个的朝马车外扔去,不止是杏就是陶老汉给他们备下的一些零嘴吃食也全被他扔了出去。
人群一哄而散,所有人都去抢马车外的那些吃食。
祥麟抓紧时机一甩马鞭赶着马车便走,秦艽没有站稳人跟着往后仰了仰,墨明城连忙伸手将人托住,“刚才没伤到吧?”
秦艽摇头,“没有。”
墨明城却拧紧了眉头,将人揽在怀里重新坐了下来,“回去还是让太医给看看,毕竟你身上的伤才刚好。”
“我这伤死不了人。”
说着话,秦艽起身上前掀了车窗帘子伸头朝后张望,扬起的尘土像一道黄雾迷濛了视线,只能隐约看到许多衣着褴褛的人撕打着争抢着彼此手里的吃食。
秦艽突然便感觉到背脊一阵阵发凉,她不是生来就在富贵乡的人,她也是从那种三餐不济温饱难解的困境中走过来的人,太知道饿肚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别看了。”墨明城将秦艽拉了回来,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支在她的肩上,沉声道:“以后没有我陪着,不能独自一人出城知道吗?”
秦艽知道,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点了点头表示她听进去了。
“你之前一直见不到人,就是在忙这事吗?”
“不单单是这事。”不提这些糟心事还罢,提起墨明城感觉脑袋都重了不少,粗着嗓子说道:“徽州连下暴雨,暴雨引发山洪半个县城被埋被冲死伤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