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夫人心里疑惑,但是老夫人这么吩咐,他们只能躬身应下,带着几个儿媳妇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姚氏跟在宁氏身后,小声的说:“大嫂,你说祖母这次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越琢磨就越觉得奇怪呢?还有三嫂,悄没声息的就回来了,回来还直接去了庄子上,怎么想都不对劲。”
宁氏心里也疑惑,特别是祝姨娘去世的那一天,宁氏是掌家多年的媳妇,侯爷安排的再周密,宁氏总能够从一些蛛丝马迹里面发现端倪,最让宁氏心惊的是,她有一个从娘家带过来的世仆,说那天隐约觉得跟侯爷一起回来的一个人,看起来挺像三爷的。
宁氏不是无知的内宅主妇,外面很多的事情她都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的心惊胆战,有些时候,越是看起来平静的表象底下,藏着的越是惊涛骇浪啊。
老夫人回来安顿好了之后,就开始盘算自家哪一处院子适合给许棣做新房。
许棣虽然是庶子家的孩子,但是因为担着一个长孙的名头,婚事自然不能马虎了,老夫人跟宁氏说的时候,宁氏想了想,提议道:“祖母,花园那边有一处院子挺好,距离您这里不远,景致也好,不过因为多年没有人住,年久失修,需要好好修缮一番。”
老夫人想了好一会,才想起那个地方,说:“我想起来了,去,让人把咱们三奶奶还有大少爷请过来,他们觉得合适就成,至于怎么建,建成什么样子,让棣哥儿自己拿主意。”
两个粗使婆子用一顶软轿抬着老夫人,宁氏在后面跟着,她们先行去了府里花园那边的那个院子。
宁氏派的人到的时候,许棣正在前院书房帮侯爷整理东西呢,来人把老夫人的意思说了之后,侯爷便道:“我也去看看。”
于是许棣就陪着侯爷往花园那边走。
永宁侯府是个南北长,东西稍微窄一些的大宅子,前面一进的院子都是侯爷的地盘,侯爷的书房,待客的地方都在这前院,再是几个一进的小院子,这都是府里的少爷们七岁之后要住的地方,从这一片院子再往北,就是垂花门,垂花门后面就是府里的后院了。
老夫人就住在垂花门后面的那一个大院子里面,老夫人院子的后面就是府里的花园,花园不是很大,绕着花园有一些小院子,各房各户就在这些一进或者是三进的小院子里住着。
宁氏说的那个院子,离花园很近,许多年都没人住了,虽然现在从外面看屋子还是挺好的,但是里面已经破败不堪。
许棣和侯爷过去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带着宁氏还有陈兆慈站在院门口,院门原来是锁着的,因为常年不开,那锁锈的用钥匙都打不开,还是宁氏让一个婆子去找了一把斧头,把锁给劈了,这才把院门打开。
这个院子靠着原来祝姨娘住的院子,院子里面的草都很高了,秋天了,原来半人多高的野草已经枯黄,更显得破败。
侯爷皱了皱眉头,“这院子给棣哥儿当新房不太好吧?”
许棣看到院子,倒是觉得无所谓。他有钱,还能出设计,再破的地方都能给装修好。唯一要在意的是地段,这院子离老夫人和他爸住的地方都近,这点倒是挺好。
这时老夫人说:“地方不错,就是有些破旧。棣哥儿自己要是愿意,咱们就请工匠来,把房子扒了重新盖,等明天开春,再把里面好好修整一下。”
宁氏听老夫人这么说,心里就开始盘算着要花多少银子。
只听侯爷道:“既然是给棣哥儿做新房,公中按着规矩,该出多少就出多少,不够的再从我私库里面出。”
侯爷开口了,压在宁氏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宁氏其实还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侯爷和夫人百年之后,这偌大的侯府就只能留下她和世子的后代,其余的几房都要分家搬出去的,这是侯府早就定下的规矩。现在花了公中的钱把院子修起来,到时候受益的还是她的儿孙们,所以宁氏觉得,既然是花公中的钱,该大方的时候也就应该大方起来,但是当她看到院子里的境况,宁氏估计公中出的钱不够,真到了那个时候,坐腊的不还是她吗?
没想到侯爷竟然也要出钱,宁氏真的是求之不得。
老夫人看侯爷这样说,笑着点头:“棣哥儿是咱们府里的大少爷,这婚事自然不能马虎。这样吧,房子盖好之后,房里一应的物什就由我出。棣哥儿帮我张罗的胭脂米的买卖赚了不少钱,今天我当着大家伙的面,就定下来,以后哪个重孙辈成亲,我都给出一千两银子,但凡是婚事上要花用的地方,都可以用这笔钱。”
大家听了,自然是高兴,一个劲地谢老夫人,老夫人笑着摆摆手:“你们谢我倒不如谢咱们大少爷,都是大少爷帮着张罗,我才有这一份收入,我手里有钱,出手自然大方。我就盼着咱们大少爷多帮我想几个来钱的法子,我年纪虽大,这一颗爱钱的心可还是年轻的哟。”
众人听了老夫人的玩笑话,都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兆慈和许棣自己都没什么异议。老夫人看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便对许棣说:“让府里的管家带着你去外面找盖房子的师傅,先把院子的图纸画出来咱们看看,如果哪里有不合适,趁着你现在事情不多就赶紧改一改,接着赶紧动工,别耽搁了婚期。”
许棣连声答应,盖房师傅来府里看了地方,量了尺寸,没几天就把图纸画出来了,许棣拿着图纸跟老夫人商量了一番,改了几处地方后,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就开始动工。
另一边,许荛回到甘州之后,专门去河西跟李家商量了两个孩子的婚事,李悦溪已经及笄,但许家一直没有来商量成亲的事情,李家也不好去打听,这次许荛的拜访,让李家人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李家这几年日子过的挺好,李家老两口商量了之后,决定提前从河西出发,然后在京郊的驿站等着,到了出嫁的日子直接从驿站出发。
既然要从河西送嫁,那新房里面摆放的家具就得许棣自己想办法了。
京都很多人家都是新房准备好了之后,新媳妇的娘家人就去量尺寸,然后请木匠师傅打家具,有些讲究的人家,甚至家里姑娘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攒木料,为的就是孩子出嫁的时候能用一些珍贵的料子打几件家具做陪嫁。
许棣找府里的大管事帮着介绍了京都两家有名的木匠铺子。
铺子里有上了年纪的老师傅,珍藏了许多珍贵的木材,许棣花重金买了几块,准备等新房建好之后,就请老师傅来量尺寸,做拔步床。
许棣还是对拔步床挺感兴趣的,明明是一张床,却能够当成一个小小的房间来用。这一辈子估计也就成这一次的亲,许棣觉得多花点钱就花点钱吧,自己高兴了才最重要。
许家大兴土木,宁氏心里挺高兴的,但许家四奶奶姚氏却有些不开心。
过了年之后,姚氏的大女儿许桃就要成亲了,许桃的婚事是姚氏回娘家求着自己的父亲,国子监祭酒安排的,说的是原来吏部侍郎冯大人家的长子,不过这个冯大人前些时候被升迁为礼部尚书了,虽然礼部不如吏部,但是尚书比起侍郎,仍旧是一个很大的跨越,因为这个,姚氏心里一直都很得意。
这冯尚书是姚祭酒的学生,当年姚祭酒还不是国子监祭酒,而是一个小地方的小举人的时候,为了养家糊口就去一些富贵之家做西席,曾经是冯尚书的老师,后来这师徒都通过科举来到京都,因此师徒的情谊愈加的真切。
姚祭酒很看好冯尚书家的大公子,只可惜自家没有合适的女孩子,正好女儿央求他给外孙女找一门合适的婚事,姚祭酒就顺水推舟地给两家牵线。
婚事定下来之后,冯大人就开始升官,姚氏心里高兴,又觉得跟尚书家联姻,嫁妆不能掉档次,就闹着许荃去找侯爷商量这事。
可是许荃不敢,许荃因为是娣幼子,自小就被侯夫人娇宠着长大,文不成武不就,现在他的孩子都要成亲了,他却依旧一事无成。
侯爷对许荃看不上,态度自然也不是很好,许荃从小最害怕的就是被侯爷喊过去检查功课,好在成了家之后,侯爷就不怎么管他了,许荃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会姚氏却要他上赶着去找侯爷,许荃自然是不愿意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许荃不耐烦道:“府里不是都有定例吗,按着府里的定例来就是了。”
姚氏看丈夫这副窝囊的模样,心里气愤,着急地说:“四爷,您是侯爷的嫡子,桃儿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桃儿从小就懂事,帮着我料理家事,照顾弟弟妹妹。大姑娘出嫁的时候带了多少嫁妆你心里清楚,我也不要求咱们桃儿能跟大姑娘比,但桃儿总该多一些压箱底的银子吧。”
除了许桃,许荃还有几个孩子,想到孩子们的婚嫁之事,心里很是犯愁,问道:“你手里不是有祖母给你的铺子吗?”
姚氏解释道:“我那铺子每年才有多少进项?这是桃儿的终身大事,桃儿也是侯府的子孙,咱们做父母的不给她争取,谁去给她争取?四爷,您还是去找侯爷问一问吧。”
许荃一脸难色,“你的意思我清楚,可这些事情我去说不合适。”
姚氏有些气急,脱口而出道:“你不合适,我去跟侯爷说就合适吗?”
听了姚氏这般无礼的话,许荃忍不住指责起了她:“你说你平日里挺精明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犯糊涂?这样的事情你得去问祖母,咱们家这么多的孩子,要侯爷给开了这个口子,后面的孩子怎么办?就算我去说,侯爷也不会同意的,你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祖母,看祖母是什么意思。”
姚氏觉得许荃说的挺有道理,问:“你说大姑娘出嫁的时候,祖母是不是背着我们给她东西了?”
许荃有些生气,语气也愈发不好听:“祖母是什么人?能这么做吗?这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别在别人面前瞎说,到时平白惹来厌恶。”
姚氏心里的那股子邪火熄了,她叹了口气,说:“咱们这忙来忙去的不都是为了儿女吗?眼瞅着咱们的女儿要出嫁了,我总想着要多给桃儿一些东西,我就害怕桃儿因为嫁妆少被婆家的人小瞧了去,你是个男人,不知道这女人的心思啊。”
许荃连忙安抚:“这几年你为了咱们这个家付出的心力我都清楚,我也不是有大本事的人,现在靠着侯府,咱们一家子过的算是不错,可等父亲母亲百年之后,咱们就得带着分的家产离府,我就想着现在跟几个大掌柜多学些本事,真到了那个时候,也能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