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道:“娘亲,是不是要准备龙凤被呀?我听说还要用金线银线绣呢。”
陈兆慈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去外面绣坊定的,还有绣帘,听说京都现在都是流行找秀坊给定做呢。”
路嬷嬷无奈地道:“现在大家都是图个省事,直接去买,早几年都是新娘子待嫁的时候自己绣呢。”
陈兆慈道:“绣这个费时费力,还没有外面做的好。反正咱们不差钱,买现成的就是了。”
路嬷嬷笑着说:“也不知道这李家的姑娘上辈子修了多少功德,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体恤她的婆婆。”
吴氏最近也是很忙,她在忙着许芍大女儿赵思言的婚事。
老夫人跟侯爷看到吴氏成日里忙着开库房,还拿着自己积攒的金银首饰去外面的银楼融了做新式的,侯爷跟老夫人诉苦:“母亲啊,我现在悔不当初,怎么就找了这样一个夫人。”
老夫人无奈地说:“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们俩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就是嫌弃她,她都给你生了这几个孩子。其实她也挺好的,至少有自知之明,不搅和府里的事情,不就是点首饰吗,她愿意给谁就给谁去吧。”
侯爷叹了口气,道:“也就只能是这样了,对了,我那探花妻弟也要回来了,正好能赶上思言的婚礼,估计吴氏要他过来给孩子做脸呢,母亲,您说,我要不要把这事说给我那妻弟听?”
吴氏出身百年诗书世家,当年也是京都有名的才女,不然当年长相出众的永宁侯也不会看得上他,非要闹着娶回家里来。
吴家家族大,各个分支绵延几百年,到了吴氏这里,已经不是什么嫡支,吴氏父亲是家族里面的异类,不喜读书,倒是把朱陶公作为自己的偶像,立志要成为一代儒商,拿着家族分给他的钱财去做生意,赚了不少。
可吴氏的父亲也知道,这世道还是应以读书为重。
吴氏倒是没什么,一个女孩子,读书明理就是了,但是吴氏的弟弟吴慕岳,那是吴氏的父亲费心栽培的。
吴氏的父亲在外行走广交各路豪杰,曾经救过的一位隐士高人。高人见到吴慕岳后,觉得这孩子根骨清奇,是个习武的好材料,就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所以,吴慕岳不仅是文采好,他的武功,也是从小打下的基础,被圣上钦点为探花之后,吴慕岳辞官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救危扶困,在江湖中积累了一定声望。
吴慕岳后来在西子湖畔停住脚步,建了一所书院,跟许茹的夫婿岳青川的书院一南一北。
吴慕岳没有自己的孩子,对于胞姐家的几个孩子便视如己出,分外疼爱。这次许芍家的孩子成亲,很多年没有回京的吴慕岳早早的给吴氏送了信,说要回来参加赵思言跟杨嗣英的婚礼。
老夫人想到这个传说中的吴探花,很是头疼:“你夫人虽然糊涂,这吴探花却很精明,他要是见过荛儿,恐怕会起疑。只是事已至此,事关皇家颜面,圣上要我们封口,我们也只能瞒着了。”
老夫人说的很无奈,如果不是皇室这些人给他们家惹的这些麻烦,虽然他们会少许多荣宠,但也能少许多麻烦和无奈,更不至于委屈许荛这一家子。
侯爷叹了口气,道:“唉,这事说来说去都怨我。”
老夫人摆了摆手:“行了,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侯爷答应着,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想了想,还是往吴氏的院子里走。
吴氏的院子里看起来乱哄哄的,很多丫鬟抱着东西进进出出,看到侯爷赶紧停下脚步行礼,侯爷一看就知道这又是在翻找库房里的东西了,赵思言的婚事越近,吴氏就越张扬,侯爷想到吴氏对许棣的态度,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许棣的婚事,吴氏不闻不问,从修房子到婚宴的准备,什么都没有关心过,连族里那些亲戚的关心都不如。侯爷知道,吴氏是因为许荛是祝氏生下的孩子,才一直不待见许荛,要不然就凭许家这父子俩的才学,她还能不为世子考虑,多帮着笼络笼络吗?
想到这些,侯爷深深的叹了口气,大跨步进了屋里。
吴氏看到侯爷来了,赶紧伺候侯爷坐下,给侯爷上了茶,笑着问:“侯爷,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侯爷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吴氏回道:“我把库房开了,早几年攒下的一些东西,看着旧了,该赏人的就赏人,该重做的就拿去重做。侯爷,您看这几样首饰,都几十年了呢,还是我年轻时候的东西,我打算让银楼融了做成新样式给思言。”
侯爷道:“夫人,你别光想着思言呀,棣哥儿也快要成亲了,你是棣哥儿的祖母。”
侯爷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吴氏就把手里的首饰一下子扔到桌子上,倒是把侯爷还没有说完的话一下子噎在喉咙里面。
侯爷最后也是无可奈何的从吴氏的院子里离开。
他走了之后,吴嬷嬷对满脸泪水的吴氏说:“夫人,您这样对侯爷不好吧?”
吴氏抹了一把泪,哭着道:“那我还要怎么对他?我好不容易把那个贱人熬死了,那个贱种的孩子成亲,还要让我一视同仁?凭什么?”
吴嬷嬷劝道:“夫人,老奴知道您心里恨,可这事关乎侯府的面子,该给侯爷的面子还是得给才是,毕竟侯爷才是这府里当家作主的人。”
吴氏愤愤地道:“咱们这府里作主的可不是侯爷,是老夫人。”
吴嬷嬷吓了一跳,赶紧给还在屋里伺候的丫鬟们使眼色,让她们快些到院子里守着,千万不能让外面的人听了去。
吴氏这一下把自己的相公和婆婆全给说了,要是传出去,那就是大逆不道了。这些高门大户,对女子的德行很是看中,及时对丈夫、婆婆的意见再大,也不能随意的说他们的不是,说了就是不贤德,让外人知道了,会被人非议的。
吴氏说完,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虽然觉得不妥,可还是压不下心里的烦闷。
等到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她拉着吴嬷嬷说:“我都是个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我嫁进来之前他可是跟我保证过的,说他们的家训是男子四十无子,征得夫人的同意才能纳妾的,他倒好,早早的就把祝诜纳进门,还一进门就生了个儿子,他不知道当年我跟祝诜是有梁子的吗?”
吴嬷嬷道:“夫人,这都是过去几十年的事情了,祝姨娘也已作古,这个侯府说白了就是您跟侯爷的,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别再揪着那些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的事不放了。”
吴嬷嬷比吴氏大了几岁,是吴氏的奶姐,当年就是因为能够劝的了吴氏,才被吴家作为陪嫁一起送来永宁侯府的。
吴氏的父亲很清楚女儿的性情,这个女儿自小就沉迷在诗书里,对于掌家理事一窍不通,说的好听是有些清高了,说的难听呢,就是幼稚。吴家对吴氏跟侯府的这门亲事是不看好的,奈何那个时候侯爷跟吴氏两情相悦,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两家没办法了,这才给办了婚事。
吴氏嫁过来后,跟侯爷也是浓情蜜意的过了好几年,可是男人的世界总归是在这四方宅院之外的,侯爷随着时间的流逝,年岁的增长,思想一点一点的成长,吴氏却跟成亲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两个人慢慢的就不再在同一个层面上,矛盾自然是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