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国公夫人的辱骂,没有刁奴的欺压。耳边是悦耳的鸟鸣,能让她放松紧绷的神经。
许栀待的那处假山很是隐秘,加上她人又瘦小,穿的衣服也不艳丽,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不仔细地看根本就看不到人。
那天,许栀也是跟往日一般,悄悄的溜到假山下,刚坐好,就听到有人走过来,许栀想着后花园挺大的,平时也有府里的女眷或者是下人过来,便没在意。
谁知道这回过来的人竟然就停在她藏身的假山下,如果他们仔细的看,估计就能够看到她了,许栀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听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说:“储先生放心,待我把东西藏好了,就会给你传信,还请转告主子,让主子放心。”
另外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还请嬷嬷小心行事才是,之微代主子谢过嬷嬷。”
那个时候,许栀是个很简单的人,从来不关心朝堂之事,更不关心谁做皇帝。她每日里想的都是自己早逝的爹娘,担心瘸了腿的哥哥,还有就是下一顿能不能吃得饱一些。
许栀坐在地上,待到那位老嬷嬷走了,在一丛已经凋谢的芍药枝叶的遮挡之下,她抬起了头,看到一个年轻的温润脸庞,这个年轻人,正仰着头看着不远处的水面。
国公府内有一条贯穿这座府邸的河流,里面种满了荷花,还有一条船舫,府里的姑娘们趁着天还不是很冷,坐着船在河里玩,偶尔传来姑娘们的嬉戏声,倒是让这个有些僻静的花园显得有了几分的生机。
良久后,许栀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紧接着就是一句带着几分嘲讽的话:“大厦将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当时许栀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待到一天夜里,国公府被人围了,紧接着就是抄家,他们被发配岭南,一路上吃了很多苦,许栀这才明白过来。
可惜直到许栀跳海身亡,这位储先生究竟是谁,她还是一无所知。但是今天,冷不丁的又听到那个有些熟悉的嗓音,看到那张快要消失在记忆中的脸,许栀才发现,饶是有爹娘哥哥和弟弟,饶是老祖母跟祖父依旧健在,饶是父亲已经是简在帝心的大官,自己的身边,依旧是危机四伏。
当年的国公府不强大吗?宫里有得宠的妃子,宫外有身居高位的子侄,还不是说塌了就塌了?
许栀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储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会在国公府被查抄前的十来天,去后花园跟国公府的一位老嬷嬷见面,还说了那样的话。
心里有了事情,许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炕烧热了,许栀觉得浑身燥热的厉害,掀了身上的一床厚棉被,觉得轻松了一些,过了一会,还是觉得有些热,索性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全掀了。
家中的事情,许棣跟许栀说过一些,许栀知道陈玉园的真实身份。虽然许家是被迫卷进来的,但事已至此,许家甚至是许家的一些同盟,就得为了把陈玉园送到那个位子上竭力排除危机,否则一招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许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被红姑喊醒了,就看到外面已天已经亮了。
红姑笑着道:“昨天天阴的那么厉害,下了一夜的雨,刮了一夜的风,早上起来倒是太阳都有了。”
石榴抱着一碗面糊糊在吸吸溜溜的吃着,开心得不得了。
这用炒面做的面糊糊是早些年许家人研究着做出来的。小麦磨出来的细面粉,加一些细玉米面,用猪油跟菜籽油一起炒,一边炒一边加一些糖霜,炒熟了用一个小布袋装好,吃的时候舀出来一些放到碗里,倒入煮沸的开水,用勺子使劲的搅一搅,面糊糊变得粘稠的时候,拿来喝了,又养胃,又暖身子。
石榴这个姑娘,别看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其实也和寻常的小姑娘一样喜欢甜食,但凡许栀带在身边的小点心,小零食,只要是甜的,她都喜欢。许栀便交代人多准备一些,分给她吃。
许栀穿好了衣裳,白英跟白果把她的被褥收拾好了,拉开了帘子,屋子里一下子就亮堂堂的,又因为半夜烧了炕,就着炕洞里面的那点余温,屋子里也很暖和。